與此同時,劉之源、耿仲明對旅順堡也展開了瘋狂地進攻,可惜,旅順堡是嚴格按照大明城池的規制建造的,高三丈、厚一丈,加上與白玉山的新修城堡、老虎尾的碉堡、碼頭上的戰艦形成了多位一體的立體防禦,劉之源他們面臨着更大的困難。
滿清只能同博和託一樣,從城堡北面靠山處進行進攻,在屢遭挫折後,又打起在北面山上修建安放火炮陣地的主意,可惜在旅順堡城頭火炮的打擊下他們根本沒有機會安安穩穩修建,修遠了的話又不起作用。
一個月後,他們從遼陽費勁千辛萬苦運來了萬斤的大炮,可惜此一時彼一時,這個時候偏偏又碰上遼東的梅雨季節,陰雨連綿,萬斤的大炮趴在路上動不了了。
等雨過天晴後好不容易可以行動了,忙不迭地運到旅順堡附近時,城上這些日子基本沒有動過的十二斤尼布楚青銅炮開始發威了。
以前說過,十二斤尼布楚青銅炮的有效射程是四里(在平地上八度仰角),在城牆上射程更遠,而滿清那號稱“一炮糜爛幾十裡”的萬斤大炮實際射程與尼布楚青銅炮差不多,不過裝載的炮彈更大而已。
就是這種大炮,歷史上他們南下後,先後轟垮了潼關、揚州城,可惜在自己的家門口碰到了對手。
在十二斤尼布楚青銅炮的肆掠下,他們根本沒有機會靠近有效射程,靠遠後擡高仰角倒是也能打到城牆,可惜此時已經是妥妥的強弩之末,根本不起作用了。
於是,雙方就在旅順堡附近僵持起來,誰也耐活不了誰。
在瀚海軍超過這個世上先進一大截的火炮、火槍,並且是多位一體的交叉火力下,旅順堡等堡壘就像一個個釘子一樣牢牢地釘在地上,敵人基本上是徒呼奈何。
不說旅順堡了,目光轉到官街堡,以前勒克德渾隔着第二松花江與葉鐸展開游擊戰的地方。
幾年過去後,葉鐸已經升任旅旅指揮使,勒克德渾也已經取代尼堪(愛新覺羅.尼堪)成了龍城的鎮守大將,而尼堪則成了渾河上游薩爾滸、新賓堡一帶的大將。
而官街堡的鎮守將領卻成了塔瞻的兒子愛星阿。
隔着松花江與官街堡對峙的夾皮溝瀚海軍將領卻成了堂堂的師指揮使恩索自己。
妥妥的以上駒對下駒。
連續經過揚古利、塔瞻兩代貨真價實的巴圖魯以後,到了愛星阿這一代雖然也保持了勇武的傳統,可畢竟不能與以前深居深山老林與熊虎爲伴的日子相比,故此,不論是勇武還是統兵能力終究是差了一截。
但愛星阿依舊在水準之上,否則在歷史上跟着多鐸在池州城下與黃得功大戰時,他也不可能首先擒獲弘光帝。
何況,官街堡(樺甸市)畢竟只是一個前沿陣地而已。
一個按照葡萄牙人的建議修建的菱堡,主堡可駐兵三百,輔堡兩百,五百人,這便是官街堡的總兵力。
恩索帶着大軍來到後,好整以暇展開了進攻,等到葉鐸拿下通溝堡後,官街堡的外圍輔堡全部清掃乾淨了。
只剩下那個五角星型的主堡。
每一個大角的外圍又是一個平行的大角,那便是輔堡。
佔據輔堡後,恩索便在官街堡西南方向修建了陣地,以防龍城的勒克德渾派兵前來營救。
沒想到時至今日,由於官街堡依舊在愛星阿手裡,勒克德渾竟然對此堡的防禦力異常迷信起來。
“縱有千軍萬馬也難以打破”
這是他的想法,何況,龍城可是遼東東北方向最重要的軍事基地,輕易丟不得,若是中了蠻賊調虎離山之計那就得不償失——何況官街堡固然重要,終究只是龍城的前哨,還只有五百人。
龍城,足足駐守了五千精銳的滿洲八旗精銳!
恩索見勒克德渾沒有上當也是鬱悶無比,眼看着自己的手下一個個都開始建功立業了,自己帶着大軍卻在小小的城堡下面寸功未力,這怎麼也說不過去。
於是在苦苦候了一段時間後便立即展開了官街堡的正式進攻。
此時,愛星阿才知曉瀚海軍的真實實力。
一日功夫,官街堡周圍的輔堡就全部陷落了。
這是因爲,與其它幾路不同,身爲長白山軍團指揮使的恩索手下還有一支完全建制的炮兵隊伍,尼布楚青銅炮、短管炮一應俱全。
故此,當尼布楚青銅炮那駭人的巨響傳出時,城堡裡的愛星阿臉色不禁白了。
費爾南多也是如此。
他本來是被孫元化邀請過來訓練手下火炮手、火槍手的葡萄牙教官,沒想到還沒抵達登萊多久便發生了以孔有德爲首的登萊之亂,最後他跟其他幾十個葡萄牙人一起被孔有德裹挾到了遼東。
到了遼東後,皇太極倒是沒有虧待他們,讓他們協助製造火炮、火槍,還幫着訓練以馬光遠、石廷柱爲首的烏真超哈部隊。
這不,當清國、夏國在長白山一帶對峙時,費爾南多又建議在官街堡原堡的基礎上修建菱堡,這一次,清國同意了他的建議,建成好之後之後還讓他擔任此堡的副將,一開始是給勒克德渾當副手,後來又給愛星阿打下手。
十二斤尼布楚青銅炮轟響時發出的那低沉、厚重、悠長的巨響連他這個今年接近四十歲,先後參與過葡萄牙人與荷蘭人在印度、馬六甲、澳門多場戰鬥、經驗異常豐富的老兵也有些膽戰心驚。
作爲里斯本附近的海港城市埃斯托里爾的槍炮匠,費爾南多對於槍炮的聲音非常敏感,當然了,那都是在短管炮的基礎上得來的,加農炮,特別是新式加農炮的聲音別說是他了,就算目前歐洲對火炮鑽研的最爲透徹的英國人也沒聽過。
他們的艦載加農炮依舊沒有擺脫傻大肥粗的德性。
望遠鏡裡,那並不粗大的身材,黃綠色的炮身,兩個明顯包裹着鐵皮或直接就是鐵製的車輪,沉重的吸收火炮後挫力的炮架一覽無遺。
“這是怎樣的火炮啊”
當然了,像這種十八世紀後期纔出現的火炮,里斯本鄉下的鐵匠費爾南多是不能理解的。
“老費,趕緊想想辦法啊”
他不顧愛星阿狠狠抓着他的肩膀,不停在他耳邊吼着,而是掏出來一個菸捲。
哆嗦着點上後,猛地吸了一口,他有些忙亂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怎麼辦?
他也在想着。
出擊毀了此炮當然是下下之選,那也不符合修建菱堡的初衷,何況堡子裡只有幾百人,而外面的“蠻賊”恐怕至少有幾千人。
“蠻賊?”
在吞雲吐霧中,費爾南多苦笑了一下,拿着如今在歐洲也很少見的燧發槍、有着這奇怪聲音、威力巨大的火炮的人還能是“蠻賊?”,若真是,那整個歐洲都是蠻賊了,而滿清、大明更是蠻賊中的蠻賊了。
半晌,他終於安定下來了。
所謂菱堡,真正的菱堡最重要的特徵除了那奇怪的造型以方便以多面對敵一面,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外,一個重要的特徵就是菱堡都很厚實!
像西班牙人在菲律賓修建的大大小小的菱堡,若不是瀚海軍投機取巧,想要堂堂正正打破攻進去那純粹是異想天開,馬尼拉附近的聖地亞哥堡的城牆厚度達到十米。
十米厚的的城牆,就算是烏爾班大炮來了也沒辦法打破。
眼下這官街堡自然沒有聖地亞哥堡那麼誇張,不過也達到了一丈的厚度,兩側全部是用條石混合糯米、蛋清等古法膠連劑砌成的,中間只有約莫一米的夯土層。
那奇怪大炮射出的實心彈在擊中城牆後,雖然聲勢駭人,在堡子裡的人膽戰心驚,不過除了有些許灰塵落下,城堡結構並沒有受到任何損傷。
那射出的炮彈費爾南多也仔細瞧過。
“差不多十二磅”
菸捲吸完之後,站了起來,他笑着對面色灰敗的愛星阿說道:“額附大人,不要慌,蠻賊的大炮是打不垮城牆的”
他見愛星阿面色稍霽,還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我只是一個僱傭兵,雖然你們給我的薪餉很高,最終還是一個僱傭兵,如何打仗,最終還是要聽你的”
愛星阿一聽不禁恨得牙癢癢的。
“老天爺啊,皇上如此厚待這幫西夷,每月的薪酬銀子高達五十兩,還收不了這幫白眼狼的心?!”
不過既然費爾南多說蠻賊打不破這菱堡城牆,自己這凌亂的內心總算可歇歇了。
凌晨。
官街堡在夜裡,爲了防備蠻賊偷襲,堡頂都點了大量的火把,將堡子周圍照的如同白晝。
除了一處。
官街堡正好處於輝發河的一道大灣裡,輝發河饒了一個幾乎兩百七十度的大灣後再蜿蜒向東北而去了。
在這道大灣的包裹裡,形成了一處方圓約莫三裡的半島,菱堡正建在這處半島上。
也就是說,敵人若是想要前來進攻,便只能從北邊那處與大陸連接的狹窄部分過來了,而那裡本來是一處凹型的輔堡,如今卻落到了瀚海軍手裡,
夏日的輝發河水量充沛,河面寬約一里,蠻賊並沒有駕駛船隻,菱堡裡的守軍倒是高枕無憂。
故此,他們警戒的重點,便是北面那處他們自己修建的凹型輔堡,那裡,是敵人唯一可能大量出現的地方。
河面上,原本平靜的河面突然有些許波瀾,不過站在堡上值守的士兵是注意不到的,若他們配備了大量的望遠鏡,還一直盯着河面瞧的話,還是能發現一些端倪的。
河面上,隨着波瀾的出現,水面之上還出現了不少突起的細小的東西,那些東西細細的,長約一尺。
沒多久,一個黑色的的身影上了岸,那人的背上揹着一個包裹,明顯是用多層油布包裹的,那人將嘴裡那東西吐了出來——原來是一根彎曲的細竹管。
那人仔細打量四周後便站在菱堡一角的下面,那是堡上的士兵無法看見的地方,約莫有一尺寬。
“呱呱”
那人學了一聲青蛙叫——此時的輝發河這種聲音到處都是。
不多時,大約有九個與他同樣打扮的人都上了岸,隨着他一揮手,這些人將身上的包裹都解了下來,這下終於看清楚了,除了那些油布包裹的東西,還有一把把短柄鐵鏟。
十人再次觀察動靜之後,紛紛朝菱堡深處摸去,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半個小時),一陣陣驚天的巨響在輝發河畔響起了,在響聲過後,原本厚實牢固的官街堡已經坍塌一大半。
而在北邊,一大陣喊殺聲也傳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