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部落裡的老弱病殘在特爾卡襲擊哥薩克人,就是爲了整個部族安全轉移到奧爾洪島創造條件?”
烏蘭烏德,阿林阿接待了一個客人。
一個布里亞特蒙古人,二十五歲,卻瘦的一把骨頭。那人坐着狗拉爬犁先越過貝加爾湖來到東岸,然後沿着東岸向南進發,最後在巴爾古津部落酋長巴爾虎的幫助下平安抵達烏蘭烏德。
“是的”,那人叫阿巴金德,還是一個蒙古人的琿臺吉,不過在阿林阿看來,無論怎麼看他都不像一個琿臺吉,連一個普通臺吉都不像。
“我將部族全部轉移到烏爾坎,爲的就是能穿越卡拉姆山,那裡有一條河流橫穿大山直通大湖”
“等那狼獾全部被特爾卡的人吸引過去後,我趕緊帶着部族沿着卡里姆河越過卡里姆山,來到大湖,然後不敢多耽擱,立即在湖面上用狗、馴鹿、馬匹拉着大大小小的爬犁,趕着牲畜往南走,直到奧爾洪島”
“令我沒有想到的是,大湖西岸竟然一個人影也沒有,連奧爾洪島也是如此,您可知道,奧爾洪島的南邊是一個大草場”
聽到這裡,阿林阿也笑了笑,“原本在大湖西岸遊牧的部族這幾年都陸陸續續遷到東岸了”
突然又想到了什麼,“你爲何不直接將部族遷到大湖對岸?”
阿巴金德神色有些尷尬,半晌纔回道:“不瞞將軍,部族先是在圖圖拉河一帶,又遷到基廉加河,最後遷到奧爾洪島,三千兩百戶如今只剩下一千出頭,幾乎家家戶戶都有死去的親戚”
“奧爾洪島既有森林,又有草原,還能捕魚和那海豹,這樣的地方對於林中之人來說是再好不過了,故此……”
阿林阿說道:“肯定是有人不願意走了,是吧?”
阿巴金德點點頭,“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另外,哈巴羅夫很快就會知曉我等遷走了,他們都是天生的林中獵手,遲早會發現我們的蹤跡,我等若是沿着大湖繼續遷徙,由於牲畜的拖累,動作實在太慢,肯定會被他們追上的”
“那你等就在奧爾洪島待着吧”
一聽阿林阿這麼說,阿巴金德還以爲阿林阿不願幫自己呢,趕緊說道:“將軍,不是我等不願遷過來,而是怕貴方不肯接收,我等這許多人,實在怕空跑一趟”
阿林阿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安慰道:“你想到哪兒去了?既然你掏了心窩子,我也不瞞你,帝國早就想對大湖西岸動手了,你等就在奧爾洪島待着,我會派三百士兵跟着一起去”
阿巴金德一聽不禁喜出望外,“真的?就怕……”
阿林阿一把拉住他,“跟我來”
等阿巴金德跟着阿林阿出了城,不多久便來到色棱格河邊上。
他這一看不禁大開眼界。
只見河面上有不少士兵正在划着雪橇飛奔,還有馬拉的“冰船”,每艘冰船隻怕能裝載二三十人,也有騎着馬飛奔的。
“這……”
布里亞特是遊牧民族,自然對騎馬不陌生,不過在冬日的冰面上還能疾馳如飛的,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對那“冰船”更是瞠目結舌。
作爲在貝加爾湖附近生存的部族,騎馬穿越大湖、大河那也是尋常事,不過那需要在馬蹄上纏裹乾草,還要隔一段時間更換一次乾草才行,饒是如此,也不可能跑的太快。
“釘套”,阿林阿招收叫過來一名正在騎馬飛奔的騎兵,阿巴金德這才瞧清楚,他們竟然在馬蹄上加了一層帶釘的蹄鐵,再看那些士兵,他們的馬靴下面也有一層釘套,與木質的靴底釘在一起。
“真是沒有想到啊,還能如此裝備起來”,阿巴金德內心甚爲感嘆,不過他轉念一想,“我等布里亞特人,別說釘套了,釘了蹄鐵的也不多,就算知曉了這個秘密也無法大規模裝配”
又想到眼前此人是大夏帝國位於西邊的鎮守大將,竟然絲毫不隱瞞,將他們的秘密暴露給自己,這一份坦誠可比那俄羅斯人強的不止裡許。
“這裡離奧爾洪島約莫三百里,我派出三百騎兵跟着你一起過去,龍騎兵加上馬拉的給養,日夜行駛,兩日便到了,你的部落還有一千戶,不會連兩日功夫都支撐不了吧?”
阿巴金德趕緊搖搖頭,“自然不會,若是在曠野,我等確實不是那些哥薩克的對手,不過在一處集中守衛,還是能支撐一段時日的,除非他們帶了火炮”
……
沒多久,三百龍騎兵帶着五門小炮,指揮的是以前因果達河中段三大達斡爾部落之一的卜庫爾部落的次子,龍騎兵的傑出代表烏恩其,他帶着三百換了釘套的騎兵,以及五艘冰船的物資與阿巴金德一起出發了。
阿巴金德自然坐在那冰船上,一路風馳電掣,他不禁有些恍惚。
這個部族,以前在他眼裡甚是不堪的索倫蠻子竟然發達到這種程度?
……
哈巴羅夫在費了一番功夫全殲了在特爾卡的那些襲擊哥薩克的蒙古人後,一看那些屍體不禁有些奇怪。
“怎地都是些老傢伙?”
隨着他沿着基廉加河往北走,一路上幾乎沒有見到幾個蒙古人,他心中的疑惑更甚,騎着馬的速度也加快了許多——此時,他們這些漁獵民出身的傢伙自然沒有從頓河大草原帶來的高頭大馬,不過是繳獲的蒙古人的馬匹罷了。
等他抵達烏爾坎附近時,他不禁傻眼了。
阿巴金德的整個圖圖拉部落空無一人!
所有的帳篷、希楞柱都拆走了,只留下了一堆糞便!
哈巴羅夫瞬間便冷靜下來,他雖然兇殘,不過卻不是無腦之人。
烏爾坎附近,向北是基廉斯克,他們肯定不會朝那裡走,南邊是自己剛去過的特爾卡,也不會去那裡。
西邊則是剛從圖拉克河口(一條從東邊流到安加拉河的河流,後世,在布拉茨克與伊爾庫茨克之間)遷到圖圖拉一帶的另一個蒙古部落——圖拉克部,而圖圖拉一帶則是百夫長尤列夫的地盤,阿巴金德肯定不會遷回去。
他給自己又點上一根卷得粗糙的旱菸,吧嗒一口後,吐出了一股濃煙。
隨即又在自己的大腿上猛拍了一下。
“肯定是越過大湖投奔那可惡的索倫蠻子去了!我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怎麼沒有想到這一出?”
他立即帶着哥薩克追了上去,當他穿越在從大湖西岸叢林到大湖那條唯一的道路上時,瞬間就明白了阿巴金德的用意。
他也暗暗發了狠,“這次抓住他們後一定要將這個部落全部滅了!”
憑着天生的偵察兵本能,哈巴羅夫他們很快循着蹤跡追到了奧爾洪島。
在大湖西岸,看着那處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白色的奧爾洪島,哈巴羅夫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黑色是北邊的森林,白色是南邊的草原,由於冬天大雪覆蓋,遠遠看去一片白色)
在他的望遠鏡裡,島上還有人影和牲畜。
“還沒走”,哈巴羅夫雖然有些詫異,不過轉瞬便“明白了”,“大湖東岸的索倫人自己的牧場恐怕也不夠了吧,何況,他們就算要投奔過去,也要先派人聯絡一二纔是”
看着跟着自己奔波了幾乎一個月的近百名哥薩克,哈巴羅夫喊了一聲,“圖圖拉部的韃靼人都在那座島上,兄弟們,過去,屠了他們!此後,這個冬天我等就在島上度過!”
他的意思也很明白,屠了圖圖拉部,殺光他們的男丁和老人、孩童,將年輕女人、牲畜留下來,女人白日餵養牲畜,晚上陪他們,一個冬天,他們這百人不用準備別的食物,光是圖圖拉部的牲畜就夠他們吃的了。
(貝加爾湖的封凍期長達五個月)
何況,他們還有至少千匹蒙古馬了,屆時吃光其它牲畜,將馬匹、女人帶走就是了。
哥薩克們一聽,一個個眼睛大亮,嘴裡也是“嗷嗷”大叫起來,不少人騎在馬上的身體也發生了變化,一個個恨不得馬上衝到島上去。
在望遠鏡裡,圖圖拉部的帳篷、窩棚都立在森林、草原的交界處,至於牲畜,也就是在草原上隨便打了一圈柵欄圈了起來,沒有任何遮護。
他們的的住處附近沒有任何防護,帳篷、窩棚都密密麻麻擠在一起。
在哈巴羅夫眼裡,那就是一個個待宰的羔羊。
不過爲了防備他們分散突圍,哈巴羅夫還是準備等到入夜他們睡着後再動手。
凌晨時分,哈巴羅夫出動了,一百騎的馬蹄全部纏上了草繩,分成三撥,每一撥約莫三十多騎,分別從奧爾洪島的東、西、南側踏上了冰面。
不多時,三撥人馬全部上了島嶼,阿巴金德那座白色的帳篷就算在夜晚也在貝加爾湖冰面的映照下顯得十分突出。
三隊人馬的目標很清楚。
阿巴金德的大帳!
哈巴羅夫他們在出發之前宰殺了好幾頭海豹,他們用海豹油將自己的面部塗上了一層油脂,手上也加了一層手套,抵近白色帳篷時鋥亮的馬刀全部拔了出來。
一想到帳篷裡的年輕女人,哥薩克再也忍不住了。
“噠噠噠”
馬匹的速度快速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