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般論處。
殺虎應用槍,一寸長一寸強,長槍尖銳更是可克敵之要害,乃是不二法寶。
陳閒自然不覺得自己是像是武松那般的猛人,能夠生撕猛虎,但至少手中有了削鐵如泥的利刃,便不是沒有一試的可能。
但大蟲並未給他多加思考的空間,見得一擊不中,搖搖晃晃間,已是拖着尾巴再次撲了上來,他體量巨大,壓將下來地面震顫,此處屬河邊,更是有不少卵石堆積而成,竟是搖搖欲墜,似是有分崩離析之兆。
陳閒就地一滾,將長劍放在背後,這劍雖然鋒利,但猛虎皮糙肉厚,等閒武器根本破不開他那張皮肉,更可能就此折損了這一柄好劍。
而此時的猴子似乎也反應了過來,衝着那老虎一陣齜牙咧嘴,猛虎卻是不爲所動,似是鎖定了陳閒一般。
陳閒知曉這般敵手最是不好對付。
往往認死理,不將你咬死,根本不罷休。
若是人那便是瘋魔,是偏執狂。
若是虎,便是瘋虎,嗜血如魔。
到了這等地界,他若是再束手束腳,他必死無疑,此時只能放手一搏!
他想到此處,猛虎已至,它取一雙肉爪來按,陳閒與他不過尺寸有餘,後方便是水池,若是落水,猛虎在水中之靈活,足以將任何一個人玩弄至死,萬不可落水!
他深吸了一口氣,見得虎爪避無可避,竟是不退反進,自老虎的抓下順着他的姿勢,滑入了他的肚下。
他倉促間更是拍出一掌,正打在老虎的脖子處,手感如中敗革,根本不起半點作用。
似是見他勇猛,那小猴子,竟是也奮力一躍,跳到了老虎的頭頂。
老虎頓時惱羞成怒,一昂頭便想將侵犯他權威者給撥弄下來。
可是這猴子卻極爲頑固任憑他如何揮舞,都是一副狗皮膏藥的德行,更是抓過小樹枝,不斷攻擊他的雙眸與鼻孔,更是用盡全力插了對方的耳朵。
這等伎倆雖無用,但卻足以激怒他。
他再也不管那猴子,張開血盆大口,已是朝着自己身下的陳閒一口咬來,腥風撲面,陳閒已是可見其犬牙交錯,恐怖異常,只是此刻,陳閒想要再故技重施,已是極難,那條鋼鞭似的尾巴,已經垂落下來,正待他自投羅網。
而兩側又是水域山石,出去更是死路一條。
他情急之下,看到老虎身下正壓着半截枝條,匆忙伸手抓住,而後將長劍在面前刺動。
那老虎也知道刀劍的厲害,將腿腳微微一讓,陳閒不過虛張聲勢,但隱隱之間,他似乎看到在老虎的肚子上竟是有幾道細微的傷口,而且看起來時日已經久遠。
那老虎脫了長劍的範圍,也按捺下性子,坐在了山石邊緣,猴子急忙與陳閒合兵一處,一人一猴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這猴兒更是一副吊兒郎當的脾性,似乎很快便不將老虎當回事,陳閒低聲說:“猴子,你和這老虎有什麼過節嗎?
還是和我有什麼過節?巴不得把我騙來送死是吧?”
猴兒“吱吱吱”地叫了兩聲,彷彿在抗議陳閒的說法一般,那老虎拿雙眸打量着二人,似乎終於確認兩人和那柄鐵劍無法對自己造成威脅,他虎嘯了一聲,身子就像是離弦之箭一般,撲了上下。
這大蟲捕食十幾年,這捕獵的精華盡在此招之中。
陳閒福至心靈,躲閃及時,但那老虎力氣奇大無比,開碑裂石,已是不在話下,竟是一掌下去,把石頭都拍碎,石子飛舞,有即刻更是在陳閒的臉上花開了幾道口子。
之後老虎的攻勢如同怒濤一般,令人應接不暇。
就算是他這幾日來,和猴子一起生死相搏以鬥劍都從未遇到過如此難堪的局面,而且稍有差池,這世上便不再有陳靖川此人了。
但到了這等危急關頭,陳閒仍舊覺得依舊有一線生機。
而且,大不了拼着這具肉身不要。
他低聲說道:“反正又不是沒死過。”
一味猛攻,一張血盆大口從未離開過陳閒三尺之內,而且越攻越急,猴子大急,只是他往日尚能丟飛石用以攻破陳閒的防線。
但這些飛石對老虎而言只不過是撓癢癢起不到半點作用。
他往日裡和這老虎也是死敵,無數兄弟姐妹死於他的手中,今日連同自己也險象環生,還得累及自己新認識的玩伴性命。
他本是山中猴羣的一員,如今孤家寡人一個,好不容易有了這等玩伴,如何肯鬆手去,便是拼了命性命也在所不惜。
誠然畜生愚昧,但畜生之於人類卻更較爲直率簡單,論肝膽相照,絲毫不遜與人!
他手中持了木枝齜牙咧嘴,趁着老虎撲食的間隙,拼了一身血勇,猛然間跳到老虎頭面上,用盡全身氣力,將木枝,狠狠地插入了老虎的雙眸之中!
老虎立時慘叫一聲,黑的,紅的登時灑了一地,陳閒知道機會稍縱即逝,已是不容他再做猶豫,他一手擎着木枝,一手持寶劍,那老虎張着大嘴,他猛然間將木枝插入老虎嘴裡,而後一下子將木枝打豎了起來,登時這木枝便撐在了老虎嘴裡。
這大蟲兇頑成性,雖是目不視物,竟是一虎爪拍了下來,打在陳閒胸口,好大一塊血肉被硬生生撕了下來。
少年劍客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只憑一腔血氣,那木枝只撐住了須臾,但陳閒仍是一劍順着大口刺入,自大蟲後腦而出,最後竟是撐不住虎骨堅硬,這柄名爲斬嶽的寶劍,立時折斷了去!
鮮血噴濺,陳閒那條深入虎口的胳膊,更是被那牙齒撕得條條塊塊,血肉模糊。
那大蟲慘叫一聲,身子向後躍去,已是一着不慎,失足落入了水中,身子在水中不斷撲騰,最終半浮在水面上,看上去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陳閒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鮮血流滿了整個地面,他望着遠處跌倒的猴子,正勉強擡起手和他打了個人類的招呼。
他疼痛到了麻木,卻是不管不顧,只看着天邊雲霞飄忽,而後一頭栽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