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3年,11月28日,小寒,羅衛港。
王叻從羅衛碼頭上乘上小船,硬着頭皮登上了逐日號,一上船就見到了狄柳蔭。後者笑呵呵地對他說道:“怎樣,賊人同意撤出羅衛城了嗎?”
王叻哭喪着臉說道:“當然沒有,狄公子,您還是別難爲小底了!”
狄柳蔭呵呵一笑,付給了他兩枚銀幣,然後把他送下了船。後者接過銀幣,一溜煙地划着小船跑了,只留下遠洋艦隊和氣勢洶洶的賽義德船隊在狹窄的羅衛港河口對峙着。
韓鬆走上了前來,伸了個懶腰,說道:“好了,前戲演完,敵人冥頑不靈,我們開場吧?”
狄柳蔭遺憾地搖了搖頭:“真是可惜,這些船本來還是能用的。”
韓鬆不在意地笑了一下:“呵呵,沒事,在全部擊沉之前,他們肯定就嚇跑了。”
說完,他又看了一下岸上,似乎能感受到各個屯堡中緊張的注視,把手一揮,喊道:“動手!”
血色旗語再次被掛了起來,炮手們紛紛把炮衣掀開,露出已經裝填好的大炮。
而對面的加里卜也帶着十幾艘能動的槳帆船兇猛地撲了過來,然後……沒有然後了。
……
今天一大早,遠洋艦隊就從龍牙交椅島來到了羅衛港。
看來昨天瓜埠灣戰後,倖存的海盜中並沒有游泳健將能遊過二十多公里寬的海峽過來報信的,賽義德留守羅衛港的部下們並不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麼事,也沒有意識到東海人的船隻是他們的敵人,還以爲他們是歸來的商船,輕易的就把他們放入了河港中,甚至還打算作爲羅衛港的新主人給他們來個歡迎儀式呢。
當然,他們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因爲東海艦隊並未泊入碼頭中,而是就在河口中央寬闊處徘徊了起來。但一開始他們也沒想到這是敵意的表示,因爲他們實在想象不出會有海船在這麼一個狹窄的河口試圖挑戰靈活的槳帆船,而只是猜測這些船隻察覺到了羅衛城的變故,因而產生了警戒心不敢停靠。這個想法其實相當合理,很快就說服了他們自己,正當他們試圖想個辦法“安撫”東海艦隊的時候,艦隊卻派了幾個人出來,又去港外找了幾個牙人上去,帶回了船上,過了一會兒又把他們派了過來。
當時,東海人就是把王叻等牙人給找了過去,沒辦法,誰讓他們跟他熟呢。最後,別人都要命不要錢,只有王叻沒忍住銀幣的誘惑,接了去給賽義德賊人遞最後通牒的任務。
當加里卜收到這份通牒的時候,差點以爲對方在跟自己開玩笑——這不就是開玩笑嗎?六艘笨重大船就想對付我們偉大的賽義德戰士,開玩笑吧!但畢竟賽義德才是老大,而上面說什麼“東海國”,說的來的好像是中國的強大戰船,有點唬人,還是讓上面去決定吧。但最後,果然通牒還沒送到賽義德手裡,就被下面的恰裡等人直接退回來了。
沒辦法,那就戰吧!
狄柳蔭等人搞這個最後通牒,當然不指望一通恐嚇就能讓海盜們乖乖讓出羅衛,他們其實就是要打草驚蛇——把他們驚動起來,都上船挨炮,那才方便一網打盡嘛!但這個想法顯然是失敗了,除了本來就在港口附近的一批海盜聚集了過來,城中並未增派其他的援軍,而港口的這些海盜已經上船開始殺過來了,看來就只能先把他們吃掉了。
於是,在血色戰旗下,炮聲再次與血肉撕裂聲共響了起來。
……
當賽義德帶人趕到港口附近的時候,看到的是令他目眥欲裂的景象:他的戰船被一艘接一艘的擊毀,水面上漂浮着血花和屍首;倖存的戰船不敢出戰,以飛快的速度向岸邊退回來,而水中還有更多落水而倖存的戰士拼命地往這邊遊着。
逃上岸的戰士見到賽義德,像見到了救星一樣,呼喊着向這邊逃了過來。賽義德在人羣中掃了一圈,從中找出一個認識的小頭目,命人將他拉出來,問道:“吉拉,到底是怎麼回事,加里卜呢?”
吉拉慌張地說道:“不,不知道,那些‘東邊的海來的人’讓我們投降,我們當然就跟他們打起來了。然後轟隆轟隆,噼裡啪啦,我們就敗了,那是魔法,一定是魔法!加里卜大人衝在最前面,恐怕……”
賽義德胸口立刻像被重錘擊中了一樣,羅衛城好不容易拿了下來,美夢剛做了一晚,怎麼又突然殺了一幫強人出來?但隨即心中就冒出了一股憤懣之氣:好不容易得到的羅衛,決不能讓出去!
他又觀察了一下戰場,此時己方的戰船已經完全敗退了下來,而敵人的大船在往碼頭上停靠,似乎是有登陸的意圖,於是下令道:“封閉城門,準備固守!”
不久之後,敵人果然從船上下來了,都穿着一樣的白色衣褲,還用藍、紅點綴,很有些整齊的氣勢,但是數量不過一百多人,手中只拿着一根短矛,這讓賽義德鬆了一口氣。
“好,就這麼點人,我們趁他們沒站穩腳跟,這就殺過去!都給我上,現在羅衛城是我的,也是你們的,都要賣力氣!”
綵衣戰士們之前受到炮火的驚嚇有些緊張,但這時候也提起了勇氣,跟着首領打開了城門,喊着口號,朝着那兩行窄窄的隊伍衝殺過去。
……
“砰砰!”
李濤用手槍親手打死了一個逃跑的綵衣戰士。
這把白虹手槍是精製的線膛版,射程和威力都要超越以往,對方又沒有着甲,背後冒出一個大血洞,慘叫着倒下了。
在這個倒黴蛋的身邊,還有更多的綵衣戰士在四散奔逃着,而在他們背後,則有提着刺刀的陸戰隊員們訓練有素地追殺了上去。
李濤看了一下,沒發現什麼威脅,就轉頭對背後追雲號上正在觀戰的韓鬆問道:“好了,下一步怎麼辦,進城巷戰嗎?”
韓鬆皺着眉頭看着城內密集的建築和扭曲的街巷,嘆了口氣,先是讓人吹號收兵,然後說道:“人太少,算了,等等我派一批外聘水手下去,讓他們探路,你帶着陸戰隊一路推到城中央莊園去,先取得政權,再慢慢清繳殘黨吧。對了,我看看馬兒們能不能行,要是能動的話,就給你組支騎兵出來。”
李濤笑了一下,行了個軍禮:“好,那我先去帶人把城門拿下來!”然後便帶着陸戰隊推着兩門幼龍炮往城門去了。
這次遠洋艦隊帶了一百多名陸戰隊員,編制不太齊整,編成16個班,每艘星火級兩個、烈焰級四個,平時在船上維持一下秩序,現在基本全拉了下來。他們是真正經過戰火考驗、使用先進制式武裝的真正軍隊,哪是賽義德那幫喪家之犬能比的?剛纔,都不用艦炮支援,兩門搬下來的幼龍炮射了一輪霰彈,陸戰隊列成兩行橫隊來了四次排槍,綵衣們就屁滾尿流了,只留下一地屍體。
陸戰隊如同郊遊一般,一邊談笑風生對地上的“屍體”補着刀,一邊推着幼龍炮來到了城門邊。
這時,守在城門後的綵衣們已經如同昨日的城市衛隊一樣,只能看着來襲之敵瑟瑟發抖了。他們的條件倒是比昨天好一點,至少能用弓箭進行遠程反擊——但是敵人可比昨天的他們還兇殘得多,手裡拿的不知道是什麼魔法兵器,遠遠的手一擡,牆頭上的守軍就被打落下來了!
很快,城牆附近的綵衣被打了個鳥獸散,李濤看了之後倒也樂了,乾脆就沒讓火炮轟門,省得之後還要修,就派人去拿些梯子過來,直接翻過去奪城。
正好,韓鬆又派了一部分援軍過來,是以海軍水兵爲骨幹加上一批僱傭水手組成的。後者本來是不願意幹這樣的舔血活的,但是之前海軍的勝利給了他們信心,韓鬆又給了五貫錢的賞格,所以還是半推半就地持矛過來了,順便還帶過來一些摺疊梯和全套的鐵膽甲。
幾個士官立刻自告奮勇在戰友的幫助下頂着炎熱的氣候穿上板甲,然後作爲開路先鋒從梯子上爬了過去,兩個班緊隨其後,憑藉裝備優勢在牆後大殺四方,重演了昨日輕取城門的戰例。
“嘶~”
李濤正欲指揮手下進城,背後就傳來了馬匹嘶鳴的聲音。他們轉頭一看,好傢伙,居然真有一隊“騎兵”威武霸氣地過來了!
爲首一個年輕軍官駕馬帥氣地停到了李濤面前,下馬行了說道:“報告!陸軍騎兵少尉黃法辛向您報道!”
黃法辛是當初被韓鬆買來的女真孤兒中最小的一個,與其他人一樣也一直在騎兵系統中服役,這次被範龍城派過來,主要是協助海軍伺候馬,並且在真能買到好馬的時候負責挑選。與他一起派過來的還有七人,剛纔根據韓鬆的命令,他們把艦隊剩餘的14匹馬放到了岸上,套上了鞍韉,然後便過來向李濤報道了。
李濤大喜,又派了幾個會騎馬的陸戰隊員給他,把剩下六匹馬也利用了起來。但城內狹窄,騎兵不好發揮,他便把他們派去了後門,堵截可能的逃亡。之後,便指揮水手打頭、陸戰隊護衛着火炮隨後,向中央莊園推進過去。
羅衛城兩日之內接連遭遇了兩次變故,現在街市上冷清得很,連乞丐和小偷都不知道躲哪去了。居民都呆在家中閉門不出,膽大地就從各種孔洞中警惕地窺視着這些似乎更爲兇殘的入侵者,哦不,應該是解放者。
李濤之前所擔心的從四面八方冒出來冷槍暗箭的巷戰並沒有發生……人家賽義德的手下打劫也只是混口飯吃,上風的時候自然什麼都好說,但哪有那個組織度能在敗退的時候還繼續打游擊的?所以陸戰隊沒怎麼費力,就推進到了莊園門口,連帶着水手們也自信起來。
羅衛的解放,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