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因爲這個環境是葉笙所熟悉的,所以他在唐梔言面前比以前看起來要放鬆許多,不僅不會時不時的害羞臉紅了,就連話也多了不少。
他盡職盡責地充當着導遊的角色,帶着唐梔言夜遊b大。
每到一處,他都會主動給她介紹建築或是景觀的名字以及歷史背景,還會補充一些他上大學的時候在這裡發生過的趣事。唐梔言在聽得入迷的同時,也對他生出了一些崇拜之意--就好像從前上學的時候,總會無端地對班裡學習好的異性更有好感一樣。
他們倆漫無目的地逛着逛着,就來到了一排宿舍樓前。
臨近門禁時間,這裡的學生明顯也比其他的地方要多一些。
葉笙指着其中的一棟樓對唐梔言說:“我原來就住在裡面,我們寢室在頂樓,因爲不喜歡爬樓梯,我一般都會在圖書館呆上一天,直到晚上宿舍快要關門纔回去。”
“是嗎?”唐梔言立刻滿眼崇敬地望着他:“那你應該成績特別好吧?肯定是學霸級的。”
葉笙抿脣微笑,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這一排宿舍樓門口都沒有安裝路燈,只能憑藉各個窗戶裡逸出來的燈光將路面照亮。
樓下的人還挺多,全是一對一對的小情侶,摟摟抱抱的,低聲說着悄悄話。僅僅只是這一個晚上的分離,都能被他們營造出生離死別的氛圍來。
“也真是挺了不起的。”唐梔言自言自語。
唐梔言原本還想拉着葉笙過去看看,替他找回一些大學時期美好的回憶,突然有一對大膽的情侶直接就在這大庭廣衆之下接起了吻來,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唐梔言立刻就停下了腳步。
“你以前上大學的時候也這樣嗎?”她戲謔地問葉笙。
“我沒有交過女朋友。”葉笙卻說。
唐梔言這纔想起他在《遠行攻略》裡也曾經說過這件事,只是當時大家都不怎麼相信。
“你呢?”葉笙反問她。
唐梔言笑了笑,甚是遺憾地說:“我在大學裡也沒談過戀愛,公司不讓。”
全盛對她的“愛情禁制令”一直到大學畢業,當初她還覺得公司太不人性,但後來發生了黎遠那件事以後,她又覺得公司的這個決定簡直不能夠再明智,甚至她還抱怨過,爲什麼對她的“愛情禁制令”沒有再延長几年。
宿舍樓附近有一個大大的足球場,即使這麼晚了,也還有些學生和老教師在夜跑。
唐梔言大喇喇地席地而坐,雙手撐在身後,仰頭望着天上的那一輪明月。
“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她說。
葉笙乾脆就躺在了她的身邊,枕着自己的胳膊,附和地“嗯”了一聲。
唐梔言盯着月亮發了許久的呆。她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讓自己的腦子放空,什麼都不想了。今天能夠有這種機會,她非常珍惜--當然,這也全都要感謝葉笙,願意帶着她在b大里閒逛。
一想到葉笙,唐梔言才發現他從剛纔起就一直都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她以爲他是不小心睡着了,然而一扭頭,就看見他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月亮的清輝灑在他俊秀的臉上,照得他的眸子熠熠發光。
唐梔言的心驀地停跳了一拍,頓了將近有一分鐘,她纔沒話找話地問了一句:“你在看什麼?”
葉笙緩慢地坐起了身來,視線的方向卻沒有改。
“看你。”他說。
他的聲音渾厚,如最醇的烈酒,只沾上一滴,便會徹底沉醉。
在朦朧的月光下,他的臉也變得漸漸朦朧起來,少了幾分純真,多了許多魅惑。
唐梔言傻了,她就這樣看着他一點一點地傾身向她逼近,卻無法動彈。
“梔言姐。”他的脣已經貼近了她的耳邊,他每說一個字,吐出來的氣全都進了她的耳朵裡,又燙又癢。
“嗯?”唐梔言呆呆地問。
“有一句話……”葉笙的視線向下,對上她的雙眸,薄脣輕啓:“我想對你說很久了。”
唐梔言的心跳變得毫無規律。
“什、什麼?”她結結巴巴地問。
葉笙卻只是靜靜地盯着她看,半晌都沒有出聲。
他的眼神專注而深情,唐梔言看着看着便淪陷了進去。
她的腦袋裡已經亂成了一團漿糊,就算他現在開口說喜歡她,要她做他的女朋友,她也毫不懷疑自己會不受控制地立刻答應。
他們兩人對視良久,最後還是唐梔言忍不住先出聲:“你、你要對我說、說什麼?”
然而葉笙的視線卻是轉移到了她的肩膀處。
“你的肩膀上,停了一直蚱蜢。”他的表情和聲音都重回正常,就好像剛纔的那一切都只是唐梔言的幻覺。
可是現在,她也沒有心情去追究那到底是幻覺還是現實,因爲在聽到“蚱蜢”兩個字的時候,她就再想不起其他。
“啊--”她尖叫了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投入了葉笙的懷裡。
她的雙眼緊閉,雙手緊緊地環住他的腰,顫抖着聲音問:“它、它、它走了嗎?”
“等等。”葉笙摸着她的腦袋安撫她,另一隻手對着她的肩膀彈了一彈,過了一會兒,他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說:“好了。”
唐梔言這才從他懷裡擡起頭來,哆哆嗦嗦地扭頭去看自己那被蚱蜢停駐過的肩膀。
還好肩膀上面空空蕩蕩的一片,什麼都沒有,她的一顆快要跳出胸膛的心纔回歸原位。
“原來梔言姐你害怕蚱蜢麼?”像是終於窺探到了唐梔言的什麼小秘密一樣,葉笙的聲音裡染上了一絲得意。
蚱蜢走了,唐梔言的膽量就又回來了。
她拽住葉笙的衣領,瞪着眼惡狠狠地威脅他:“不許把這件事告訴別人,聽清楚了沒有?”
“嗯,聽清楚了。”葉笙乖乖地點頭。
唐梔言放開了他,卻不敢繼續再在這裡呆下去。
她搓了搓自己已經起了雞皮疙瘩的手臂,迅速站了起來,說:“我們走吧,這裡太黑了。”
葉笙掏出手機來看了一眼時間,說:“也是,現在太晚了,你要是再不回去,恐怕男朋友就該擔心了。”
“男朋友?”唐梔言詫異地回頭,剛想問他“什麼男朋友”的時候,纔想起來她之前爲了讓他死心曾編造過一個虛擬的“男朋友”。
明明上一次他看起來還那麼傷心,今天居然就能夠這樣自如地跟她談論起她的“男朋友”來。
唐梔言發現自己其實有點心塞。
“呵呵呵呵呵。”她訕笑幾聲,說:“沒關係的,他平時都很忙,纔不會爲這種小事情擔心。”
“是麼。”葉笙脣角含笑地瞥了她一眼,唐梔言卻覺得他的那個眼神裡藏着說不出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