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國珍》法國與我根本就是絕緣體

朱國珍》法國與我根本就是絕緣體

【愛傳媒朱國珍專欄】我與法國文學的第一次接觸是由一九八五年『龔固爾』文學獎得獎作品《野蠻的婚禮》開始的,老實說,那時候有點被嚇到。作者楊.克菲萊克與霍桑作品《紅字》同樣以女主角未婚懷孕爲主題展開對人性掙扎、原罪與悲劇的探究。我讀完《紅字》是震撼,《野蠻的婚禮》則叫我難受,當時寧願自己還停留在只會看漫畫《凡爾賽玫瑰》的年紀,對法國文史的認識只有虛構的女扮男裝禁衛隊長奧斯卡與無解天真的路易十六與瑪麗王后,洋版何不食肉靡。

也許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巴黎!自從法國總統娶了相差二十四歲的老婆,彷彿勵志寓言給不少資深熟女注入強心針。這次旅行的巴黎導遊是旅居此地三十多年的索邦大學藝術史博士,她說:「馬克宏的老少戀給了我許多女性同學激勵,這些四十多歲的未婚女子都覺得繼續留在巴黎就有機會遇到像馬克宏的小鮮肉。」

這種感觸好似網飛影集《艾蜜莉在巴黎》,大家都看到光鮮亮麗,男歡女愛與時尚品味,隨處可以坐在街頭體驗浪漫喝咖啡的滋味,不會去注意一杯難喝的卡布奇諾七歐元起跳,漢堡要價十九歐元,相當於六百元臺幣。

我在巴黎停留四天,從市區到蒙馬特,不知道是我嘴叼還是運氣不好,在各式餐廳咖啡館與飯店,從美式、歐蕾到卡布,沒有喝到一杯好喝的咖啡。到了左岸的雙叟咖啡館,不想再因爲踩地雷對巴黎留下更壞的印象,學習多數人點了一杯九歐元的熱可可,總算一償路邊咖啡屋的溫暖歇息。美麗的女服務員爲我們拍合照時特別選了好幾個角度,留下珍貴紀念。

巴黎以花都聞名,自然有它各種定義。名聞遐邇的巴黎聖母院還在全力整修,爲了2024奧運迎接來自全球各地的觀光客。以巴黎聖母院爲主題的音樂劇《鐘樓怪人》曾經來臺上演,同樣是維克多‧雨果的小說,我對《悲慘世界》改編的音樂劇情有獨鍾,至於鐘樓怪人,在臺北演出的場地不是劇場規格,整齣劇都讓我像在夜市聽到的攤販音響,我的座位極佳就在舞臺正前方,男女主角的表情清晰可見,但是音樂劇的聲音不對了所有的戲劇效果就不對了,成爲單純的法語演唱會。

連聽個法語音樂劇都成爲夢魘,法國與我根本就是絕緣體。

返臺後重新翻閱法國詩人波特萊爾《巴黎的憂鬱》,看到〈賣藝老人〉這篇,描述節慶逛市集時的街頭藝人百態。波特萊爾形容逛街羣衆與表演者:「一切無非是光亮、煙塵、歡快與嘈嚷聲;一些人花錢,另一些人掙錢,雙方同樣興高采烈。」

直到他注意到攤販盡頭的駝背衰老賣藝人,倚着破陋棚屋的柱子,無人聞問。在「處處洋溢着歡樂、謀利與放縱的氣氛」中,老人的襤褸與悲慘對比成強烈反差。波特萊爾心中百轉千回,他在返家後仍然對老人的憂傷耿耿於懷,文末他以自言自語形容:「我目睹了一位老文人的形象,他比他曾成功取悅過的那個時代要活得更長久:這又是一位老詩人的形象,他沒朋友,沒家庭,沒孩子,被貧窮與忘恩負義的羣衆貶黜,這健忘的世界再也不願邁進他獨居的破棚屋。」

相較於那些在香榭麗舍大道只顧着逛精品店與大肆採購的旅人,孤獨無言的賣藝老人才是我真正認識的巴黎。

作者爲大學講師、作家、廣播主持人,曾創下連兩年獲林榮三文學獎雙首獎記錄

照片來源: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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