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查爾斯三世接掌大局 君主制未來引關注

查爾斯三世（後右1）9月10日即位英國國王。（圖／路透社）

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辭世，君主制是否符合瞬息萬變的時代需求，再度引發討論。女王在位70年，憑着個人魅力與智慧維持制度穩定、延遲部分潛在危機發生的時間，但這也讓繼任者面對的局勢更棘手。

查爾斯三世（King Charles III）10日即位，結束他超過60年、創英國曆史紀錄的王儲「威爾斯親王」（Prince of Wales）身分。

還是王儲時，查爾斯三世熱衷環保、永續發展等倡議。2015年，英國媒體揭露他曾寫信給歷任官員與不同政治人物，表達他對生物科技、建築設計、國防等議題的看法。今年6月，媒體報導查爾斯曾私下表示不認同時任首相強生（Boris Johnson）的盧安達難民處置政策，王儲克萊倫斯宮（Clarence House）事後發佈的聲明也未否認查爾斯與政府立場相左。

這與女王伊麗莎白二世（Queen Elizabeth II）不透露個人立場的作風不同。2014年，她曾呼籲參與蘇格蘭獨立公投的選民「想清楚」，是其中一個極少數例外。

雖然查爾斯曾數次對媒體表示，瞭解國王身爲象徵元首應守的分際、不會笨到去幹政；但從他在女王逝世那一刻自動成爲國王以來，數次在公開發言強調將嚴守既有憲政原則，他顯然無法忽略輿論疑慮。

他9日首度以國王身分對全國民衆發表談話時提到，無論世事有多少變化，英國信奉的價值觀不變、也不能變，包括君主的角色與責任。他深知自己將承擔不同以往的責任，因此除了威爾斯親王等頭銜，他也將多年來投注許多心力的公益事業和倡議交棒給新王儲威廉王子。

10日，在即位後首場國會演說，查爾斯三世重申將效法女王維護憲政政府原則。

雖然君主制有時似乎顯得不合時宜，但一如國會10日向國王表達的，在瞬息萬變的世界，英國的君主立憲制不僅象徵「穩定」，君主更應運用這個「穩定」保衛自由民主。無論國內外有多少紛亂和分歧，不向任何陣營靠攏的君主可發揮穩定局勢的功能，並在嚴守自由、民主、法治等原則的前提下，塑造有助相關利害方取得共識或解決方案的環境。

查爾斯三世既強調維護既有憲政原則，又提到女王深知兼顧傳統與革新的重要性，這顯示這位新國王將致力讓王室在變化快速的當代世界維持存在正當性、延續王室生命。不過，怎麼做纔不會「撈過界」、在「變」與「不變」之間取得平衡，着實考驗智慧。

有幾個明顯的挑戰正等着他。對內，查爾斯三世將試圖維持被部分英國民衆戲稱爲「不聯合王國」（Disunited Kingdom）的「聯合王國」（United Kingdom），也就是拉住獨立聲浪不止的蘇格蘭，以及與愛爾蘭越走越近的北愛爾蘭。

對外，在目前有56個成員國的大英國協，僅15國將英國君主奉爲國家元首，且這個數字恐怕得下修：就連在澳洲，5月贏得大選的工黨政府也新設「共和國事務助理部長」一職、推動往共和制邁進；在加拿大，非營利民調機構「雷德民意測驗機構」（Angus Reid Institute）去年一項研究顯示，約52%受訪民衆認爲加拿大不應無限期維持君主立憲制。

不過，不同於部分人士對「強權殞落」的戲劇化想像，相較於聯合王國內部問題，在外交舞臺以王室身分發揮英國軟實力和國際領導力，對查爾斯三世而言將相對容易。

部分成員國捨棄君主立憲制並停止奉英國君主爲國家元首，不必然意味大英國協氣數將盡。就算內部出現國協元首應採輪值或選舉制的聲音、認爲英國君主不應理所當然是國協元首，也不妨礙此跨國機制成爲英國推展「全球化英國」（Global Britain）及其他外交、經貿政策的潛在有力工具。

事實上，國協今年還迎來新成員：多哥（Togo）和加彭（Gabon），位於非洲西部的兩個前法國殖民地。根據這兩國政府的說法，英語能力及加入大英國協帶來的外交、經貿、文化教育及科學技術發展機會，是申請加入的主要考量。查爾斯去年11月受邀訪問加勒比海國家、前殖民地巴貝多（Barbados），見證它改制共和。但一如其他透過擺脫君主立憲尋求完成「殖民地解放」的成員國，巴貝多並未選擇退出大英國協。

不過，英國作爲殖民帝國的過往依然將給查爾斯三世帶來挑戰。在巴貝多致詞時，他承認巴貝多曾受害於「駭人的奴役暴行」；今年6月在盧安達舉行的大英國協高峰會上，他對奴隸買賣造成的痛苦表達「沉痛哀傷」，並表示正視歷史、進行對話的時候到了。

儘管依然未提及部分前殖民地國協成員十分關切的「賠償」問題，相較於女王，查爾斯三世已跨出重要一步。

一生奉獻於鞏固既有體制的伊麗莎白二世生前從未對歷代君主在各國的不義行徑表示歉意。她消極應對多數歷史爭端，也未正視她在位期間（1952-2022），英國曾血腥鎮壓在肯亞等地的反殖民運動。相反地，「去政治化」成了方便迴避問題的擋箭牌，討喜的王室形象也有助強化聯合王國或大英國協的「友愛大家庭」敘事。

分析「輿觀」（YouGov）等民調機構歷年調查結果，可發現英國民衆對女王的支持率高達8成，但認爲君主制對英國利大於弊、或者認爲應該保留君主制的民衆則約6成，且這數據還會受當下事件影響，例如在女王禧年慶典或國喪等有助凝聚認同和情感的時刻，君主制的支持率往往可爬升至7成。在成爲國王以前，查爾斯的民意支持率大約是5至6成。

對君主個人的支持高於對制度本身，這顯示君主個人形象與號召力的重要性。另一方面，根據YouGov今年6月慶祝女王官方生日期間公佈的民調，在18至24歲的青年族羣，不到5成受訪者認爲英國應維持君主制；且近10年來，這個族羣對君主制的支持率持續下滑，從2015年近7成，到2020年以後平均僅35%。

無論是否支持君主制，維持此制度的經濟成本與獲益將持續是各界關心焦點。品牌顧問公司Brand Finance曾在2017年評估，英國君主制的有形資產價值約260億英鎊（約合新臺幣9282億元），無形資產則爲420億英鎊（約合新臺幣1兆4994億元）；君主制在2017年爲英國經濟帶來約18億英鎊（約合新臺幣642億5980萬元）的收入，來源包括王室相關景點門票、紀念品；而納稅人每年平均「僅」需爲此負擔約5億英鎊（約合新臺幣178億5000萬元）的成本。

然而，考量王室不如政府必須接受資訊揭露檢驗和問責，任何王室相關經濟數據都僅能是評估結果。除了財政，君主立憲制的內政外交效益，或許纔是更重要考量。在國際政治和經濟情勢日益複雜的今天，查爾斯三世是否能成功持續說服民衆王室是英國的正資產，各界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