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持續空襲：黎巴嫩全國逾千人死亡，真主黨領袖納斯魯拉等高層7人被殺

以色列空襲後，貝魯特南郊濃煙滾滾，真主黨和以色列軍隊之間的互轟仍在繼續。 圖／路透社

黎巴嫩首都貝魯特市中心9月30日首次遭以色列直接空襲，一座公寓大樓遭毀、至少1人死亡，16人受傷；黎巴嫩各地已遭受以軍猛烈空襲一週多的時間，全國死亡人數超過1,030人，其中包括156名婦女和孩童。空襲攻勢也造成上百萬人流離失所，黎巴嫩政府估算有25萬人在收容所，更多的人被迫寄宿他處或者露宿街頭。在以色列的這波攻勢中，以軍亦發起數波針對真主黨高層的暗殺行動，包含最高領袖秘書長納斯魯拉，真主黨至少已有7位高層和多位高階將領身亡，納斯魯拉領導真主黨長達32年，其死訊勢必掀起更大沖突，但真主黨能否在巨大損失中快速重組仍待觀察。

以色列持續對黎巴嫩的攻勢，9月30日以軍首次直接空襲黎巴嫩首都貝魯特市中心的柯拉區 （Kola district），夷平一座公寓大樓，黎巴嫩民防局官員指出這起市中心的空襲造成至少1人死亡、16人受傷，死者是伊斯蘭團體al-Jamaa al-Islamiya的成員，該組織是與真主黨結盟的遜尼派激進政治團體，但在目前真主黨與以色列的對抗中，並無發揮任何有意義的作用。

黎巴嫩另一巴勒斯坦左翼團體則表示，其有3名成員在空襲中喪生；而巴勒斯坦解放人民陣線則發出聲明指出，其在黎巴嫩的軍事及安全指揮官、還有1名成員都在空襲中喪生。

除貝魯特之外，黎巴嫩各地近日也頻頻遭受以色列襲擊，包括9月27日真主黨領導人納斯魯拉（Hassan Nasrallah）遭以色列擊斃。自上週以來，已有7名真主黨高層在以色列襲擊中喪生，而黎巴嫩衛生部指出，近兩週內的這一波空襲已經造成超過1,030人死亡，當中包括156名婦女和兒童。

兩名以色列女子與塗鴉合照，畫中人是近日遭暗殺身亡的真主黨領袖納斯魯拉。 圖／美聯社

▌黎巴嫩平民遇難、流離失所

受此影響，黎巴嫩大量平民流離失所。根據衛生部的紀錄，單在9月29日，全黎巴嫩至少105人在空襲中喪命；當中南部港口城市西頓（Sidon）附近發生的2次空襲造成至少32人死亡、北部巴勒貝克赫爾梅爾省（Baalbek Hermel）受襲造成21人死亡、至少47人受傷。黎巴嫩南方與以色列接壤，此前以色列攻勢自以黎邊境地區開始時，大量黎巴嫩人從南方北逃往貝魯特的方向，但以色列空襲的目標幾乎遍佈黎巴嫩全國，如今貝魯特亦遭襲擊。

黎巴嫩媒體報導，以軍攻擊目標包括平民居住的建築物，預計空襲造成的死亡人數還會上升。此外黎巴嫩衛生部報告指出，2天內在南部地區的襲擊至少造成14名醫護人員死亡。

不只仍有大量黎巴嫩民衆仍受困受襲倒塌的建築物殘垣內，且9月27日造成納斯魯拉之死的該次空襲，其轟掉的建築物廢墟還在悶燒，《美聯社》目擊到廢墟至9月29日仍在冒煙。許多黎巴嫩民衆涌向現場，有些是爲了查看家園被毀情況，有些則在祈禱。

黎巴嫩總理米卡提（Najib Mikati）表示，以色列持續不斷的空襲，可能導致黎巴嫩各地多達100萬人逃離家園、流離失所。黎巴嫩政府估算約有25萬住在避難所，還有更多人寄住朋友或親戚家中或露宿街頭，因此未能納入統計，但推估約是避難所收容人數的3至4倍。

納斯魯拉行蹤隱蔽，圖爲2013年資料照，納斯魯拉發表阿舒拉節的節日談話。 圖／美聯社

▌雙方砲火仍未停歇，以色列持續攻勢

另一方面，真主黨也持續回擊以色列，以軍表示真主黨因應局勢升級，在過去一週增加襲擊次數達到每天數百次，攻擊造成人員受傷和破壞，但大部分黎巴嫩的火箭和無人機都被以色列防空系統攔截或是洛在空曠地區。以軍指出，真主黨的能力在空襲中被削弱，如果真主黨沒有受到打擊，其發射火箭與無人機攻擊以色列的次數還會更多。

以色列的攻勢依然看不到可能暫歇的訊號，其表示決心讓加薩戰爭爆發後被迫撤離北部家園的6萬名以色列公民得以返家；而真主黨則表示，只有加薩停火，其纔會停止向以色列發射火箭攻擊。

除黎巴嫩真主黨之外，以色列亦在9月29日對另一伊朗所支持的武裝組織——葉門胡塞軍發動空襲，以軍表示攻擊目標是紅海港口城市荷臺達（Al Hudaydah）的發電廠和海港設施，以迴應胡塞軍近期對以色列的襲擊。以軍聲明表示：「過去一年來，胡塞軍一直在伊朗的指導和資助下，與伊拉克民兵合作，攻擊以色列，以及破壞地區穩定，擾亂全球航行自由。」以軍所指的，是胡塞軍從2023年以來就在紅海地區攻擊往來商船，造成全球航運路線必須繞道。

荷臺達是胡塞軍的據點之一，胡塞軍衛生部指出，這起攻擊造成 4 人死亡、40 人受傷；胡塞軍媒體辦公室則表示，以色列襲擊了荷臺達的拉斯伊薩港（Ras Issa）和2座發電廠。

胡塞軍發言人阿卜杜勒薩拉姆（Mohammed Abdulsalam）在X（前Twitter）上發文表示，以色列9月29日的襲擊不會讓胡塞軍「放棄加薩和黎巴嫩」。

伊朗則公開譴責以色列的襲擊，指責以色列的攻擊目標是民用基礎設施，伊朗總統佩澤施基安（Masoud Pezeshkian）表示，不應允許以色列接連攻擊與伊朗結盟的「抵抗軸心」國家。

以色列北部鐵穹防空系統攔截從黎巴嫩發射的火箭。 圖／美聯社

9月22日，一枚從黎巴嫩發射的火箭襲擊了以色列北部，以色列消防隊員試圖撲滅大火。 圖／美聯社

▌以色列擊斃真主黨領導人納斯魯拉

9月下旬以來，以色列的攻擊與暗殺行動至少已殺死真主黨7位高層領導人，其中最爲重要的64歲秘書長納斯魯拉（Hassan Nasrallah），他是領導真主黨長達32年的靈魂人物，以色列將他的死亡視爲一大勝利，但黎巴嫩人民、特別是真主黨支持者的悲憤情緒，恐將上升至最高點。

納斯魯拉於1960年生於什葉派穆斯林家庭，少年時期曾經歷黎巴嫩內戰，納斯魯拉自幼對宗教事務感興趣，年紀輕輕就曾到伊拉克什葉派大城求學，因此結識了伊斯蘭運動家穆薩維（Abbas al-Musawi）。到了1982年，以色列爲剿滅巴勒斯坦反抗勢力而入侵黎巴嫩，穆薩維等人在伊朗支持下創立真主黨抵抗以色列的侵略，納斯魯拉即是初代元老之一。

1992年，穆薩維遭以色列轟炸身亡，年僅32歲的納斯魯拉接任真主黨秘書長一職，當時以色列還未結束在黎巴嫩南部的佔領，真主黨在納斯魯拉領導下長期頑強抵抗，最終以色列在2000年撤軍，納斯魯拉被視爲黎巴嫩穆斯林社羣的捍衛者，他的長子也死在這場抵抗戰爭中。國內政治方面，納斯魯拉富有公衆緣和演說天賦，幽默和煽動技能都點到最滿，早年活動令真主黨得以從地下組織浮上臺面，成爲黎巴嫩勢力最大的合法政黨與武裝團體，組織觸角也廣佈至社會福利與教育領域，深受什葉派穆斯林愛戴。

對於分裂的黎巴嫩社會而言，不少人也痛恨納斯魯拉與其領導的真主黨，包含曾與以色列聯手的馬龍派基督教勢力，以及其他世俗派、嚮往政教分離的民衆等等。納斯魯拉曾在2009年宣佈真主黨又一次轉型，試圖減淡創黨之初的伊斯蘭色彩、加強世俗政治力量。不過納斯魯拉與以色列的宿敵關係，也令他不得不躲躲藏藏，自2006年第二次以色列-真主黨戰爭之後幾乎消失於公衆視野，絕大部分演說和受訪影像都是在秘密藏身處錄製、播送。

納斯魯拉麪對以色列態度極爲強硬，並堅持支持巴勒斯坦抵抗運動的立場，讓他在阿拉伯世界一般民衆之間頗有好評，但其鮮明的什葉派「異教徒」身分、與伊朗過從甚密，甚至在敘利亞內戰中積極幫助獨裁總統阿薩德（Bashar al-Assad），也爲他惹來不少非議，譭譽參半。如今納斯魯拉的死亡，勢必也已激起黎巴嫩社會的兩極情緒。

以色列27日攻擊黎巴嫩南郊地區，殺死真主黨領袖納斯魯拉。圖爲一名男子呆望被轟炸的住宅區 圖／法新社

▌死亡的真主黨高層還有誰？

除了納斯魯拉之外，《美聯社》報導另外6位死於過去一週攻擊的真主黨高層身分。包括：真主黨中央執委會副主席卡悟克（Nabil Kaouk），也是呼聲最高的秘書長繼任者之一；真主黨精銳部隊「拉德萬部隊」（Radwan Force）指揮官阿基爾（Ibrahim Akil），據信曾主導1983年美國駐貝魯特大使館爆炸案，因此受到美國懸賞通緝；拉德萬部隊另一名指揮官瓦赫比（Ahmad Wehbe），與阿基爾同時被炸死。

於黎南前線領導作戰的重要指揮官卡拉奇（Ali Karaki），死時與納斯魯拉一同開會；指揮官蘇戶爾（Mohammad Surour）則負責領導真主黨新近成立的無人機部隊，該部隊去年以來首次大規模投入對以戰爭，能夠避開防空系統深入以色列地區；柯貝西（Ibrahim Kobeissi）負責領導的是真主黨飛彈單位。除此之外，亦有不少中階指揮官和重要軍官在近期暗殺中身亡。

目前爲止，真主黨已知還活在人世的最高領導者是二當家卡西姆（Naim Kassem），卡西姆自1991年即擔任真主黨副書記，軍事、政治、宗教與社福事業都有插手，較常接受國內外媒體訪問回答近來衝突的議題，也經常是以色列暗殺的目標。此外，真主黨中央執委會副主席薩菲丁（Hashim Safieddine）也是秘書長繼任人選之一，他是納斯魯拉的堂兄弟，他的兒子更與已故伊朗革命衛隊指揮官蘇萊曼尼（Qassem Soleimani）的女兒結婚，這層聯姻關係無疑令他與伊朗黨政高層關係更爲穩固。

2023年10月7日，哈瑪斯（Hamas）攻擊以色列南部造成1200餘人喪生，以色列當即開始全面圍攻加薩。真主黨爲表支持加薩，從10月8日起每天向以色列發射火箭彈，至今已將近1年，以軍和真主黨幾乎每天交火，兩國邊境約有近20萬居民被迫撤離高風險區域。以黎衝突事態在過去兩個月急速升溫，已導致近百萬黎巴嫩民衆逃離家中避難，但黎巴嫩政府早已因爲經濟崩壞而倍感疲弱，安置流離失所者的任務十分困難。

9月29日，大批黎巴嫩民衆上街哀悼多位真主黨領袖之死。 圖／路透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