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拍了拍你,不來波斯看看小昭嗎?

“我想去伊朗。”這句話在95後女孩Ava的微博簡介裡掛了整整9年。

2015年,Ava跟大學同學一起到埃及旅行。聽當地嚮導講,古埃及文明對波斯文明產生了一定的影響,“甚至伊朗的文化保存得更有特色”。

回家後,Ava“惡補”了關於伊朗的歷史和電影。在燦爛的波斯文明與當代伊朗的吸引下,她記下了到這個“幾乎沒有人能去看它到底什麼樣”的國度旅行的心願。

2023年,Ava跟自己的旅行“搭子”Eva不約而同地想到伊朗。

確定爲期10天的行程後,兩人制定了一個從北到南的旅行計劃:先飛德黑蘭,然後經卡尚、奧比揚奈村、伊斯法罕、亞茲德至設拉子,最後再從德黑蘭回國。

Ava在埃及旅遊時的嚮導介紹,伊朗的文化保存得很有特色。(圖/Ava)

波斯文明,

燦爛而神秘

出發前,Ava通讀了李鐵匠翻譯的《伊朗史》、霍馬·卡圖贊所著的《新月與薔薇:波斯五千年》等書籍,重看了B站up主稚嫩的魔法師的伊朗旅行視頻。

Ava瞭解到,地理學意義上的伊朗高原位於亞美尼亞高原與帕米爾高原之間,羣山環繞,地貌相對封閉;地緣政治意義上的“伊朗”一詞源於古波斯語,本意爲“雅利安人的土地”,泛指西起底格里斯河、東至阿姆河的廣大區域。

伊朗擁有着悠久的歷史。(圖/Ava)

史料記載,雅利安人的一支曾在伊朗高原西南部(相當於現在伊朗的法爾斯省)生活。古希臘人將生活在帕爾薩斯的雅利安人稱作波斯人,將波斯人生活的帕爾薩斯稱作波斯,“波斯”一詞由此而來。

歷史上,“伊朗”作爲國家稱謂在典籍裡鮮少出現,世人通常只知波斯而不知伊朗。直到1935年,禮薩汗將巴列維王朝統治的國家正式更名爲伊朗,“波斯”才轉變爲特定的族羣稱謂和語言稱謂,不再具有地緣政治的內涵。

自古以來,伊朗都處在東西方交流的交通要道上。如今,伊朗北鄰里海,南瀕波斯灣和阿曼灣,擁有漫長的陸上邊界線,西鄰伊拉克和土耳其,北接亞美尼亞、阿塞拜疆和土庫曼斯坦,東連阿富汗和巴基斯坦。

作爲著名的文明古國之一,波斯人創造了燦爛而獨特的文化,在醫學、天文學、數學、農業、建築、音樂、哲學、歷史、文學、藝術和工藝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就,例如醫學家阿維森納在公元11世紀所著的《醫典》、世界上最早的天文觀測臺、近似當今時鐘的日規盤、波斯詩人菲爾多西的史詩作品等。

現當代伊朗對世界文明的貢獻同樣顯著。Ava曾觀看過一些伊朗電影,如蜚聲國際的《一次別離》。懷揣對這個神秘國度古今文化與民風的敬慕、好奇,她和Eva登上了飛往德黑蘭的航班。

伊朗伊瑪目·霍梅尼國際機場夜景。(圖/馬漢航空)

2023年9月29日凌晨3時許,Ava和Eva落地德黑蘭機場。出關時,隊伍行進緩慢。排到自己時,她們才弄清其中的緣由:飛機票號、護照號等旅客信息的登記是手寫完成的。

信息上的閉塞一直讓Eva覺得伊朗在經濟、基礎建設上“必然也很落後”,但與浦東機場建得一樣好的德黑蘭機場,率先刷新了她的認知。在機場外,她們看到了平坦乾淨的道路、漂亮甚至豪華的樓宇、餐飲場所,驚歎的眼光久亮不熄。

“我們在那邊最大的麻煩就是支付。”Eva解釋道,之前看到的朋友圈和攻略都沒有強調伊朗的換錢問題,也沒有提及國際信用卡無法使用,所以她們沒有急着在機場換錢處換錢,最終導致拿着美金也花不出去,“因爲人家有自己的‘支付寶’,沒有人用現金”。

好在,她倆遇到的當地人都充滿善意,“他們會主動幫我們去解決這些問題,比如說幫我們換錢。我們有一次打車沒錢,有小姐姐幫我們刷了她的卡”。

換上當地電話卡,兩人註冊了操作便捷、叫車便宜的伊朗打車軟件。碰到司機不會說英語時,她們就近找一個路人幫忙接電話,“那邊人很善良,你直接把電話給他接,他就會跟司機說好,車來了你上車就行”。

“要不要來我家喝茶?”

所到之地,Ava和Eva總感覺非常乾燥,即便時值深秋,也還是又曬又熱。跟氣候同樣熱烈的是伊朗人的交流慾望,他們的開朗、熱情程度常常令自認爲“很E”的兩人感到望塵莫及,譬如在奧比揚奈村偶遇的一位村民。

伊朗古村落奧比揚奈在兩千年前就已有人定居。(圖/Ava)

奧比揚奈村位於卡尚以南約80公里處的一個山谷內,最早的居民來自2000多年前的帕提亞時期。由於位置閉塞、自然條件惡劣,這裡曾長期與世隔絕。直到今天,村民們仍使用古老的巴列維語,因此奧比揚奈有“伊朗文化的活化石”之稱。

“村民都信拜火教(瑣羅亞斯德教),而且(房屋)是粉色的。”這是Ava對奧比揚奈的初印象。資料表明,“粉色”源自建造房屋所使用的紅色黏土。而等她們走完伊朗行程再回想,便會得出這裡的另一個特點:村民的着裝寬鬆而多彩,跟伊朗其他地區大不相同。

不過,上午路人稀少這點倒是跟伊朗其他地方差不多。正當兩個女孩漫無目的地在幽靜的村子裡閒逛時,一個老爺爺攔住了她們,用英語問:“要不要來我家喝茶?”

“您家是開茶館的嗎?”她們小心翼翼地問。“不,不。就是去我家裡,我自己住的地方。”Ava心道:“他是來拉客的吧?之後會不會問我們要錢?”奈何盛情難卻,她跟Eva對視一眼,相互壯着膽跟了上去。

Ava和Eva與當地村民交流。(圖/Ava)

老人和妻子年輕時生活在德黑蘭,年長後回到了妻子的故鄉,也就是這座村莊。老兩口的房子有兩層高,這是妻子的父親留給他們的,老爺爺多次翻新過。跟村子裡的多數建築一樣,房子爲紅泥牆體、木質結構,令人感到“復古而質樸,神秘又親切”。

老兩口主要在二樓生活,一樓也有一間臥室,以及一個儲藏室。兩層樓都有通到外面街上的門,Ava對此深感神奇。第一次走進傳統的伊朗家庭,Ava和Eva看到,老爺爺家裡整潔又溫馨:門鎖是手工製作的,牆上的掛飾採用伊朗傳統工藝,大鐵鍋上有波斯風格的雕花。

房子的諸多細節,喚醒了兩人對伊朗手工藝的記憶——這記憶的一部分,是她們前些天在卡尚留下的。

卡尚是伊朗中部的一座綠洲小城,因爲每年4月遍開的大馬士革玫瑰,這裡也有“玫瑰之城”的美譽。在19世紀的波斯傳統庭院住宅、花園與浴室等景點,Ava和Eva看到了精美的瓷磚與雕刻。

在卡尚由商旅驛站改造而成的巴扎(集市)裡,她們看到了精緻的伊朗傳統紡織品、地毯和芬芳的玫瑰純露,這些特產無不是伊朗人傳承千年的精湛手工藝的縮影。

在卡尚的一個集市裡,Ava和Eva看到了精緻的伊朗傳統紡織品。(圖/Ava)

參觀完家裡,老爺爺用非常基礎的英語,問了她們一些基礎的問題,像是“你們從哪裡來”。身旁,笨重的老式電視機閃着雪花,伊朗隊在乒乓球比賽中戰勝日本隊的瞬間,三人一同振臂高呼,定格成Ava至今難忘的畫面。

後面幾天,她和Eva不斷遇到像老爺爺一樣熱情的伊朗人,“每個景區都會有特別熱心的景區工作人員什麼的來幫我們拍照,以他們的熱心努力程度,開始我也以爲會收費,結果發現並不是。他們是真的想幫我們拍出儘可能展示他們這個地方的美的照片”。

難忘的當然還有波斯波利斯,那是歷史的詠歎與歲月的嗚咽交纏縈繞之地。

公元前520年,“萬王之王”大流士一世下令建造這座恢弘的宮城,用於接受萬國朝拜。經過他之後的薛西斯一世和阿爾塔薛西斯一世,這項工程耗時70年才最終完成。兩個世紀後,亞歷山大大帝征服波斯,波斯波利斯被大火毀滅,留下面積巨大的遺址。

1979年,波斯波利斯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遺產名錄》。“行於波斯波利斯之中,從日暮到黃昏,從驚詫到失語。一生不過一剎那,天地不過一剎那。”在土色與天色間,Eva背對夕陽,書寫心緒。

波斯波利斯建於大流士一世時期,是波斯帝國的第二個都城。(圖/Ava)

“他們非常現代,

與國際接軌”

兩人一路上接觸到的伊朗男性——不管是餐飲場所裡來攀談的,還是街上偶遇的;不管是年輕新潮的,還是年老而看似守舊的——“都是非常非常尊重女性的”。“我跟他們溝通非常順暢。”Ava說。

除了謙和有禮的品質,Eva也留意到伊朗男性外化的禮儀,例如對個人形象管理的重視。“我們在路上遇到的帥哥都很優雅。他們都很講究,留着精緻的髮型、修剪過的鬍鬚,非常乾淨”。

她還觀察到,當地人用餐的儀態也很優雅——即使伊朗菜都做得很碎,“像攪拌機弄成的”泥狀物,很多人也“盡顯老錢優雅”。

“我覺得應該是他們文化的傳承,他們有很好地堅持波斯文明中優良的地方,所以他們的人才會又優雅又幹淨。”倘若我們向歷史的餘暉投去一瞥,便足以確信,Ava這種感覺有跡可循。

1971年落成的伊朗自由紀念塔。(圖/Ava)

公元7世紀以後,阿拉伯人、突厥人、蒙古人、阿富汗人先後入侵併統治伊朗。18世紀後期,伊朗東北部的土庫曼人愷加部落統一伊朗,建立愷加王朝。19世紀以後,伊朗淪爲英、俄的半殖民地。1925年,巴列維王朝建立,宣佈禮薩汗爲波斯帝國統治者。

在此起彼伏的動盪中,伊朗竭力捍衛着自己的波斯傳統。1978—1979年,霍梅尼領導伊斯蘭革命,推翻了巴列維王朝。正式掌權後,他建立了伊斯蘭共和國,成爲伊朗革命最高領袖。

正如伊朗研究學者所述,伊朗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擁有兩套文化傳統的國家:一是瑣羅亞斯德教文化傳統,這是伊朗的根;二是伊斯蘭教文化傳統,這是伊朗的血脈。儘管兩種文化傳統的對話暗潮涌動,但素有智慧、堅韌之名的波斯人,仍得以將先人的優良品質和歷史瑰寶傳承下來。

所以,當代伊朗人的氣質獨特而迷人,他們骨子裡的灑脫與血性一直都在——在Ava和Eva此行最愛的“風塔之城”亞茲德,她們就遇到了這樣一個極具代表性的伊朗女孩。

Ava和Eva與伊朗女孩合照。(圖/Ava)

亞茲德歷史悠久、古蹟衆多,是一座氛圍祥和、居民時髦而鬆弛的城市。Ava和Eva找了一家當地人愛去的咖啡館,在二樓露臺坐了下來。鄰桌的女孩主動上前找她們聊天,並交換了聯繫方式。

從女孩手中的蘋果和華爲手機、身上的奢侈品與她家人的優雅姿態可以推斷,她來自一個優渥的家庭。她聊天時展露出了不俗的見識和流利的英語。

晚間,女孩給Eva發消息,說想送禮物給她們。第二天,三人約在女孩推薦的一家位於富人區的餐廳見面。聽女孩聊起自己對出國旅行的嚮往,Ava和Eva這才知道,她沒法出國,“但她給我們看長城的照片,說她特別想去這裡,讓我們給她講講長城的故事”。

隨着旅程推進,Ava愈發覺得,多數伊朗人對大千世界充滿了好奇,“其實他們一直都在看國外的東西,比如我們遇到的一個老爺爺,他兒子在中國上學,所以自己註冊了微信。他們真是每個人都在努力地看外面的世界”。

Ava和Eva在設拉子體驗了當地富人常去的夜店。(圖/Ava)

在Ava眼中“最繁華、最現代”的伊朗城市設拉子,兩人體驗了當地富人常去的夜店。門外,豪車一輛挨着一輛,店裡的客人都是俊男美女,不少女士戴着路易·威登、迪奧等大牌的頭巾。唯一由兩名女士組成的那桌客人,主動找全場唯二的外國人,也就是她們倆聊天。

其中一個女生喜歡音樂和健身,在跟中國企業做健身器械生意,她覺得德黑蘭“比較無聊”,便來設拉子找朋友玩。在她的社交平臺上,Eva先是被“某公司CEO”的個人介紹驚到,隨即又被她時尚穿着的照片所震撼。

Eva還觀察到,除卻一些對着裝有要求的特定場合,在咖啡館、夜店等餐飲和日常空間,乃至首都的地標建築前,人們都穿着時髦而休閒的衣服,特別是當地女性,她們無一不在快樂地聊天、拍照,笑得自在而張揚。

伊朗的年輕人追求思想開放和自我提升。(圖/Ava)

許許多多思想開放、追求自我提升的伊朗年輕人,令她們由衷讚歎:“伊朗的現代程度真的遠遠超過我的想象!他們非常現代,與國際接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