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亦凡風波揭開頂流一角，娛樂圈底線爲何逐年降低？

吳亦凡事件仍在繼續發酵中。目前，16家品牌都已發佈聲明，同他解約、暫停合作或公告合約到期。在面臨鉅額賠償的同時，社會形象也已跌入谷底。

7月18日，本站娛樂對都美竹的獨家專訪發佈後，事件的輿論影響開始進一步擴大。在採訪中，都美竹還提出了一個振聾發聵的問題：

“我也很好奇，一個人，爲什麼成爲頂流後，就變成了這樣？是變成頂流的人都這樣，還是這樣的人才能變成頂流？我希望全社會有反思。”

這是都美竹的質問，也是見證了娛樂圈逐年降低的底線後，每一個旁觀者想提出的問題。

1． 什麼樣的人才配成爲頂流？

流量明星這個詞始於2014年，《古劍奇譚》開播後，李易峰一躍成爲現象級偶像，手握大量粉絲和超高關注度，內地娛樂圈從大衆偶像時代跨入流量時代，接連誕生了“四大三小雙頂流三爆爆”。

也是在2014年，吳亦凡回國後的第一部電影作品《有一個地方只有我們知道》上映，由徐靜蕾執導。即使質量不佳，最終依舊獲得了2.8億元的票房。大衆感受到了流量粉絲在電影票房上的強大能力。

頂流的能力一方面就在於強大的消費號召力，真金白銀是第一衡量指標。

這也是爲何一貫高冷的高奢品牌，這些年開始向流量屈尊降貴的原因之一。

這些年，吳亦凡包攬了所有時尚大刊封面、拿下數個奢品大牌的全球代言、還去倫敦時裝週走秀，一次次刷新了大家對其“資源開掛”的認知。

2016年，Burberry簽約吳亦凡成爲第一位非英裔代言人。隨後的第一季度，集團銷售額就上漲了13% ，亞太地區的增速高達14% -16% ，被吳亦凡穿過的款式，第二天基本都會售罄。

2018年，吳亦凡的個人品牌ace開張，項鍊的價位在1300—19800元之間，最便宜的是定價580-720元的耳釘。並非所有流量都有定這個價的自信，這是頂流的底氣。

這次轟轟烈烈的品牌解約行動中，最先反應過來的都是國產品牌，保時捷、寶格麗、LV等高奢品牌都是最後發表相關聲明的，這些時尚資源，也恰恰是吳亦凡這些年維持頂流身份的重要倚仗之一。

失去了高奢品牌的吳亦凡，相當於折掉了自己的一邊翅膀。

另一方面，頂流需要承擔粉絲龐大的情感投射，他需要有提供正向情緒價值的能力。這意味着他整個人越正確越好，越能給粉絲寄託幻想越好。

粉絲需求是不同的，有人喜歡的是道德標兵式的偶像，他需要善良、努力、上進、正能量，在偶像的正確性身上，粉絲能夠從中找到自己的正確性，以及對自己“慧眼識珠”的自我認同。

另一種粉絲，在偶像身上投射的是對於親密關係的渴望和幻想。這種情況包括但不限於媽媽粉、女友粉、女兒粉等各種品類，粉絲從中找到的是陪伴感。

這也是爲何越來越多的明星熱衷於塑造人設，一個正確、親和的優質青年，還比99.9%的普通人長得好看，能輕鬆獲得社會最大羣體公約數的認可。在頂流身上，這種效應取得了最大程度的發揮。

2． 偶像與粉絲的相互豢養

但令很多人疑惑的是，爲何在正面人設崩塌之後，許多粉絲依然對自家偶像不離不棄？

在吳亦凡的粉絲羣體中，一個使用頻率很高的文案是“天神下凡”，2016年，天神被小G娜錘入凡間，但凡換個別人，這就已經是嚴重塌房事件，足以損失大批粉絲了。

但吳亦凡身上的特殊性在於，後來輿論意外變了風向，他在粉絲心裡的形象，從“天神”一下變成了“浪子”。不少粉絲意外從中獲得一種暗示，自己或許也可能成爲那個能讓浪子回頭的金不換。

親和力和性魅力指數雙雙升高，加上各大品牌方當時還挨個出來發聲力保，流失的粉絲可能只有極在意正確性的“一小撮”。

但話說回來，也正是因爲當時的正確性倒塌得沒那麼徹底，才讓很多粉絲還心存幻想。

而這一次，吳亦凡粉絲羣體中，在社交媒體上公開自己脫粉的人不在少數，7月18日晚#脫粉#登上熱搜，話題頁裡粉絲們曬出的應援物、周邊等各種各樣曾經爲愛氪金的成果，不計其數。這一天還恰好是吳亦凡粉絲梅格妮的生日。

做粉絲更多時候是一種單方面的投入，投入的時間和精力越久，沉沒成本越高。宣告脫粉，就是對自己過往投入的自我否定，但並非所有人都能有及時止損的勇氣和決心。

目前，仍然有很多吳亦凡粉絲選擇等待法律結果，他們也在等待一個想要的真相。畢竟在人的所有情感中，否定自己是最難的。

此外還有一點是，遇到重大打擊時，“亡命天涯”的相依爲命感，也能夠讓粉絲受到集體感召並緊緊依靠，所謂“虐粉”。

都美竹在採訪中反思：“第一次收手機是第一次喝酒的時候，我心裡想畢竟他是明星吧，後來去臥室不讓帶手機，我也是這麼想的，明星就是高人一等，特殊對待吧，其實這段時間我反思過很多，我覺得我也被飯圈文化洗腦了，如果他真的愛我，不可能收我的手機。”

這種文化氛圍侵蝕着每一個人的思維方式，不僅僅是粉絲，明星身處其中，也很容易迷失自己。

近些年來，偶像和粉絲之間，越來越像是一種互相豢養的關係。偶像提供給粉絲陪伴感，但同時也在被粉絲的各種要求不斷規訓；粉絲爲偶像氪金、刷數據，同時也在偶像身上完成自己的情感投射。

在這種豢養關係裡，偶像很少能聽到對自己批評的聲音，即便有，也淹沒在了更多的讚美和肯定中。活在真空世界裡，心智本就難以成熟，加上還擁有了常人所不能擁有的話語權和財富，沒有極強的自制力和良好的教育，很容易成爲一個危險的人。

缺乏情感教育，會讓人無法真正擁有一段健康、成熟的情感關係，對這樣的人而言，女性從來就不是獨立個體，只是爲了證明其權勢和魅力的資源，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工具人。

這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夠解釋，在吳亦凡事件裡，他與數十位女性聊天時展現出的幼稚、不尊重和缺乏同理心究竟源自哪裡。

他的審美是如此固定，要“乖”，要“白白的”，年紀也要夠小，這跟挑選商品並無二致。嘴上希望找到一個真正喜歡的人共度一生，可他的喜歡從來都無法持續，失去了深度交流和愛人的能力。

這是他自己的問題嗎？是，但也不全是。

再回到開頭都美竹提出的問題。

要成爲頂流不容易，尤其是對於缺乏能拿得出手的作品、或是轉型還沒能成功的頂流來說，想要闖蕩娛樂江湖保持不敗，最需要依靠的兩柄尚方寶劍，一是商業價值，二是粉絲。

而這次事件讓人更需要思考的是，成爲頂流後，面對巨大誘惑時如何還能保持初心、保持對世界和周圍人的健康認知，不僅僅是對個體的考驗，更是對娛樂工業和整個文化環境的考驗。

出品|深水娛

記者|珍寶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