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昆玉/秋鬥上街國民黨高層「反黨國」 真的理解「黨國」?

吳昆玉/前親民黨文宣部副主任,現職專欄作者。

秋鬥上街,大批當年國民黨黨國出身的高官高喊「反黨國」,想罵綠營卻先罵到了自己與中共,綠營鄉民嘲笑不已,但大家真的理解「黨國」嗎?

「黨國」=國民黨?綠營執政上演同戲碼

在流行的論述中,「黨國」幾乎等於國民黨威權統治的負面名詞,二二八、白色恐怖、禁歌禁書,一直是綠營的選舉提款機

但是當綠營執政,政治介入否決臺大校長選舉,想要控制人事;以行政手段把中天封了,圖個耳根清淨;立法把存在百年的農田水利會廢了收歸國有,無非爲了選舉方便;爲了辯護萊豬惹毛所有牛肉麪,發言人自行去職;軍中軍歌比賽禁唱「夜襲」…。

怎麼與當年「黨國」,上演着同樣戲碼?

▲ 2020秋鬥主題「反萊豬、反雙標、反黨國」,江啓臣馬英九吳敦義等國民黨高官上臺致意。(圖/記者李毓康攝)

黨國:人大於黨 黨大於國

換句話說,把「黨國」一詞標籤化是沒有意義的,而該更深入理解,所謂的「黨國」,有些什麼特徵?它是怎麼運作的?有那些東西是惹人厭惡,足以激起人們反感的?應該從根去除的?

「黨國」其實是個不精確的名詞,正確說應該叫「獨裁幫派」。「國」只是符號,「黨」纔是核心。

「黨國」結構的頂端一定是「個人」,不論這個人來自世襲或某種形式的寡頭推舉,他都具有「神」一般的地位,全知全能,不會犯錯,更不可替代。而且是「人」大於「黨」,「黨」大於「國」。

小時候軍中講「五大信念」:「主義、領袖國家、責任、榮譽」,「領袖」是其中唯一有生命的,他的意志足以定義或解釋其他四個項目,他就是萬事萬物的標準答案

所以不必奇怪,某些老一輩的人,總覺得綠營執政中華民國就完了,因爲在他們心底,人與黨是大於國家的,不是自己人當家,這個國家鐵定是假的。

▲ 前國民黨主席吳敦義。(圖/記者李毓康攝)

徒衆組成「黨」

由這個獨裁者往下延伸,他需要一批效忠他的人進行統治,於是就有了「黨」。

「黨」是比其他人都更親近、更可信任的徒衆,也當然享有更高級別的待遇。而爲了達成控制,也就必然生出一套嚴格的階級體制與分配機制,所有人必須向上「絕對服從」,不準「越級上報」,近身而能討得長官信任的,便可外放擔任要職,進而演化出恩庇-侍從」體制。

要組成效忠個人的「黨」,還必須有一套「鑑別」羣我的分類規則,從血統、語言、出生地、忠誠度、派系屬性,一路延伸到意識型態、國家認同…。由此組成一套從上而下的組織。

問題是上頭的人再英明也沒辦法認識那麼多人,於是就會有黑函、小報告、抓扒仔、秘密警察…等密報系統,成爲上對下掌控與清理的必要手段。現在比較進步,鑑別敵我的主要人員叫作「小編」。

黨國系統:關係重於能力

在這個「黨國」系統中,「能力」既重要也不重要,處理麻煩事時「能力」是重要的,但有好處時「關係」纔是重中之重。

於是,「黨國」系統常在第一代開山立派後,經歷幾代太平盛世,便演化成鳥盡弓藏,人渣滿堂的腐敗系統。排擠掉能力好的人,留下掌權與掌握資源的,全是二代三代近親繁殖。

人渣就一定會被公幹,但若人渣是長官親信,被公幹就會損及長官威信,所以反對聲音必須被壓制,不爽的人必須被除去,發聲的通路必須有效截斷。

久而久之,安全需要衍生成一種「潔癖」,就像地上灰塵代表着「細菌」,「黨國」高層的耳朵裡聽不得一點雜音,眼中更容不得一個不受控的重要職位。

▲ 吳昆玉指出,蔡英文與各政黨真正的敵人,不是其他黨。(圖/總統府提供)

「政治潔癖」容不下異音

以往威權統治者常抱怨,我做了那麼多事,爲什麼還有30趴的人不支持我(得票70%耶)?

現在某些綠營怨恨,爲什麼還有550萬人會挺韓(已經817咧)?得了第一,還想唯一,贏了今日,還想永續,便是這種「政治潔癖」的展現。

那要怎麼清除這些「頑垢」呢?這就需要魔術靈或威猛先生之類特毒化學藥劑啦!在政治中,這叫作「魄力」。講白了就是擴張性的不正常權力使用,要把不行變成行,才證明我這個人很行。但就跟壯陽藥一樣,用多了鐵定會有副作用,嚴重點會馬上瘋,輕點讓臭鹹魚一夕翻身獲得同情,得不償失。

黨國特徵:犧牲國家 成就個人

換言之,「黨國」的特徵有五:

一是把人與黨的勝負和顏面,擺在國家利益、社會法律、及公正遊戲規則之前,不惜犧牲國家也要成就個人;

二是向上向外搞造神,向下向內搞關係,拉幫結派,只講親疏,不講能力;

三是不信任羣衆,甚至想分化羣衆,搞秘密警察監聽監管,以鑑別敵我;

四是政治潔癖,沒有是非,容不得反對聲音,而且不惜用一切手段清除雜音;

五是迷信權力,相信控制人與錢就能搞定一切,而且敢於不正當使用權力,不聽話就整死你,才叫有魄力,這才叫作官吶

凡此五者,皆爲黨國遺毒,病竈難除。

▲ 吳昆玉指出,宣稱反黨國,要問自己心裡是否還飄着「黨國」幽靈?(圖/記者李毓康攝)

蔡英文與各政黨的敵人

不論當年反黨國的,還是現在宣稱反黨國的,請摸着良心問問自己,自己心底是不是還飄着那些「黨國」幽靈?不自覺慣性模仿熟悉的黨國治術?你是真心厭惡?還是因失去而自嘆惋惜?

50歲以上的人,多半經歷過威權時代,那些威權時代的帝王心法,對我們來說,該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避諱禁忌?還是「大丈夫應如是也」的暗自欽敬?

許多政治人物,在野時親和可人,一當官就人五人六起來,隔着熒幕都能聞到一股濃濃的官騷味兒。原本的改革者,反被官僚系統的黨國餘孽快速同化,變成了同一家醬缸工廠生產的不同標籤腐乳醬,這不是悲劇,什麼才叫悲劇?

蔡英文與各政黨真正的敵人,不是其他黨,也不是習大大或川普,而是政治圈與官僚系統內,甚至是自己心底,揮之不去的那些黨國幽靈。

一個民主自由的政府,應是一個公民社會的服務提供者,各種運作平臺的建構者,遊戲規則的維持者,而不是選手兼裁判的統治幫派。

人們對政府的信任一旦失去,這個國家就失去了人們爲其奮戰的意義,這纔會是臺灣民主真正的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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