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空接默契是如何養成的

來源 / ESPN

作者 / Andrew Lopez

譯者 / kewell

朗佐-鮑爾拿到球的那一秒,他腦海裡就只有一個目標。

那是在3月2日,鵜鶘在對爵士的第三節開局還落後6分。在麥克-康利命中三分後,布蘭登-英格拉姆接過邊線發球,塞給鮑爾,而鮑爾立刻轉身觀察戰場。他立刻發現了從邊線切入的那個20歲年輕人,他身高2米01,體重129公斤,已經越過了三名爵士防守者,他們知道他要打什麼戰術,卻無力阻止。

手腕輕輕一推,鮑爾將戰術起始設在罰球線上,朝他的目標扔出了近20米遠的長傳。錫安-威廉森從罰球線左側朝籃筐躍起,接住了這記跨場長傳,輕輕放進籃筐。

這樣的配合要數月磨合才能成功。甚至可能是數年。建立化學反應需要時間。一切要從2019年威廉森和鮑爾在鵜鶘球館第一次打訓練賽的時候開始。在那以後,他們倆已經成爲了籃球界最具破壞性和爆發力的雙人組合之一。

“說真的,當他接球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要扔過來了,”威廉森說。“當他傳球出手,我就知道這球肯定進。”

從頭到尾,這個絕佳的空接配合只花了一秒左右時間。但這種比賽中最令人激動的打法相當複雜,絕不只是一次吊球和扣籃那麼簡單。這需要隊友之間培養數年的信任,需要非語言的信號、故意選擇的糟糕傳球,和大膽的終結創意。

這也需要時間和策略,有時甚至得拿熱帶水果當戰術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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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一些球員來說,一個眼神就是信號。對其他人而言,可能是一次點頭。在另外一些人眼裡,則是輕輕一指。每一次出色的空接配合都始於一個問題:一位球員如何讓他的隊友知道,自己打算讓球直接飛向籃筐,但又不能讓對手警覺?

76人中鋒德懷特-霍華德在生涯裡做過984次空接的接收者,對他而言,說一個詞就夠了。

菠蘿。

是的,菠蘿。在霍華德大部分生涯裡,他依靠的都是非語言的眼神來朝着籃筐衝刺,這是與他在魔術的隊友希度-特科格魯和賈米爾-尼爾森配合多年的習慣。但9年爲6支球隊效力過的他已經不再有時間與隊友發展這種非語言默契,所以他換成了水果。

“菠蘿!菠蘿!”他說。“用點瘋狂的東西引開防守注意。”

對名人堂球星沙奎爾-奧尼爾來說,則是甜品:冰激淋。

“如果你是個後衛,站在我面前,我會說冰激淋,這意味着等你靠近籃筐的時候,往哪扔都行。”他說。

不是所有人都這麼隱蔽。爵士隊友經常調侃魯迪-戈貝爾,因爲他會在有空接機會的時候很誇張地指向空中。

“感覺有接住空接傳球的機會,我就會很興奮地向上指。”戈貝爾說。

多諾萬-米切爾在過去4年一共給戈貝爾傳了65次空接,他倆之間就不用指那麼多了。在訓練和研究錄像的過程中,他已經養成了嗅覺,能感覺到戈貝爾什麼時候應該且願意配合空接。如今,戈貝爾可以不靠手指泄露戰術,有米切爾應變就可以。

沒有多少人比勒布朗-詹姆斯更善於察覺空接機會這種隱蔽的藝術,在尋找空接助攻機會的效率上,他在聯盟中僅次於德拉蒙德-格林。

“作爲傳球者,我總會在半場陣地戰中尋找第二排防守中的機會。”勒布朗說。“底線總會有個人準備好或者幫忙來空接。我想讓隊友走到合適的位置,然後他所需做的只有起跳接球。”

像勒布朗那樣對空接的學問有那種深刻了解的人,應該是他的好友克里斯-保羅,自1996年聯盟開始統計空接數據以來,保羅的空接助攻次數爲歷史第二。問起保羅這個問題,他可以拿出一篇如何進行完美空接的長篇大論。

“掩護、正確的角度,讓射手埋伏在翼位,”他說。“一切都在於靠掩護找角度和閱讀低位。”

然後他停頓了一下。

“說實話,我這麼說聽起來可比實際做起來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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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5個賽季,NBA助攻空接次數最多的人是詹姆斯-哈登,475次助攻比第二名特雷-楊(235)和第三名拉塞爾-威斯布魯克(233次)多出不止一倍。

哈登的空接傳球跟他的拋投一樣難以防守,他在火箭跟克林特-卡佩拉就已經玩熟了這手,現在在籃網又可以跟空中威脅小喬丹和克拉斯頓培養默契。

“我有三分威脅,能突破籃下吸引防守,因此我學會了如何控球,與隊友溝通,”哈登說,“他們要知道,當我突破時,他們需要做好什麼準備。”

對兩屆最佳防守球員戈貝爾來說,哈登突破時傳空接的能力讓他基本無法防守。

“如果對手不擅長傳球,或是找不好角度,那防起來是很簡單的,”戈貝爾說。“哈登很擅長,於是只要我過度協防,他就往上扔空接,克林特總會出現在正確的位置。”

森林狼後衛裡基-盧比奧說,作爲傳球者,他會留心哪位隊友靠哪條腿起跳,習慣向左還是向右,喜歡接球高點還是低點,喜歡乾脆點還是花哨點。霍華德就傾向乾脆行事,儘量讓傳球的工作變簡單。

“我告訴他們往傑裡-韋斯特上或是國旗上扔,我就能接住,”他說,指的是每塊籃板上都會貼的logo。

但場上形勢多變,空接往往不能盡善盡美。哈登突破的時候,他會觀察遠處防守者的距離,看他們是否準備干擾傳球。這些因素都可能阻撓傳球的完成,不過哈登說這倒不一定是壞事。

“有時候,最糟糕的傳球往往會引導出最漂亮的空接,”他說。“這給接球者帶來挑戰,看他能否扭曲身體,或是跳得更高,利用自己的臂展,抓住球,不管是用左手還是右手,都把球放進去。”

朗佐也愛瞄準霍華德喜歡的目標,但他的傳球並不是爲了回回都保持精準。

“其實如果看到機會,我會直接扔出去,希望會有最好的結果。”他說。

希望會有最好的結果,或許就是空接愛好者的慣性思維。球弟拉梅洛就說,他傳球時瞄都不瞄。

“我就扔出去,讓上帝掌握方向盤,真的。”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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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2日,老鷹在對掘金一戰的第四節取得了大比分領先優勢。楊隨意運球到前場,過中場時進行了一次胯下換手。他帶球來到左側邊線,賈馬爾-穆雷緊緊貼防。

楊在尋找——以及等待——他最喜歡的傳球目標約翰-柯林斯動作。他倆三年前在猶他夏季聯賽做隊友時就開始進行這樣的配合了。那之後他們又去打了拉斯維加斯夏季聯賽,當時楊就知道他們的默契根深蒂固了。

2米06的柯林斯十分能跳,也喜歡在飛翔軌跡上完成一切空接,因此他那一刻也在尋找楊。他們做了眼神交流,向彼此點點頭。柯林斯佯裝跑向外線,然後反身從低線切入。他完全處於空位。

“我就是決定不要拿着球到外面,而是往回跑,我一定要完成這個空接。”柯林斯說。

在地上的人把球傳給空中的人的過程中,終結的動作是最重要的部分。

“大約是20對80的比例吧。20的功勞在傳球,80的功勞在必須起跳完成的那個人。”盧比奧說。

對康利來說,有個空接對象成了全新的體驗。

“隨便把球吊給一個大個,我還需要適應這種打法,因爲上帝保佑馬克-加索爾,但他真的沒辦法跳起來完成多少空接,”康利說。“現在,我從拋投到空接的閱讀過程都因爲戈貝爾改變了,我在適應他的接球範圍。”

空接的魅力遠在其得分效率之外。當然,比這得分更輕鬆的方式沒有多少,但空接仍有其複合效應。

“會有點讓人泄氣,”戈貝爾說。“我自己也會被扣,這種球會讓對手士氣大振。”

這也是爲什麼能執行空接的組合會那麼讓人難忘。柯林斯仍然四年前記得在NCAA打過的一場比賽,對手是堪薩斯大學,他在擺脫聯防的時候,

“防守者早早起跳,而我在禁區,控衛就把球傳了過來,”柯林斯說。“防守者看到之後還試圖跳回來,結果被攔截了。我就在他頭上暴扣,真的很酷。”

在被問到他最喜歡的空接時,威廉森停了下來,他需要時間會想。

“好難選,”他說。他又停了一會,在無數記憶碎片中篩選。

然後他想到了。

“大學的16強戰,”他說。“對手是我現在的隊友,亞歷山大-沃克。特雷-瓊斯是控衛,他搶斷了對手。”

他繼續說,語氣隨着細節的豐富而變得更激動。

“我跑到右側翼。當時比分很緊張,又是錦標賽,所以壓力很大。我記得特雷應該是看到了我的位置。”

“他直接把球扔了出來。球就在天上,我必須單腳起跳才能接住。我記得我接住了,整個球館都陷入瘋狂。我當時還在想,這是NCAA比賽,這是瘋狂三月。太瘋狂了。”

在威廉森的新秀賽季,人們對他天外飛仙般扣籃的期待不能再高了。而當他與鮑爾開始合練的時候,威廉森已經想好了計劃。

“我就覺得,在表明任何態度之前,讓我先看看他能怎麼傳空接,或是看在全場快攻中他是否會傳出來,”他說。

“我就那樣做了,而每次他帶球過來的時候,都能做到。”

這就如今NBA最擅長空接組合之一誕生的過程。即便季前賽半月板撕裂的傷病也未能阻止他們。

“我們一拍都不差,”威廉森說。“反正就是看他傳出來,我就能完成。”

這也正是鮑爾需要的一切。

“當我信任對方一定能接住,那我往哪裡扔都沒問題了。”朗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