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慢慢來(上)
但我捫心自問它確實不屬於我「故意丟下」的東西的範疇。雖然平底鞋確實是我故意不帶的,想着來這之後可以買;雖然書包確實是我故意不背的,想着來這之後可以換。雖然出發前的我的確懷揣了一個「放下所有煩惱帶着全新的自己去到一個全新的地方」的小小的做作心願,但我真的還是挺喜歡我的小粉傘的。
更加忍痛斷舍離的是我換季前纔買好的夏裝。不過轉念想到少帶一件就是多給一件新的留空間,我就特有動力吩咐我妹把它們從我的行李箱裡撿出來。
聽指南山下的雨
起初的幾天特別完美,我差點就要相信連24吋箱子都沒裝滿的18公斤行李真的能管好我未來四個月的吃飽穿暖。但就像任何劇情都要有起承轉合一樣,憑我一人力氣根本抵不住故事轉捩點的突如其來。
有一天我路過屈臣氏,想起了遺落在家中陽臺的小粉傘,就進去順便挑挑看。順手拿起一把,然後不小心把人家吊牌扯斷,接着買單回家,一氣呵成。接着,臺北就開始下雨。
我沒有在故意暗示這兩件事情的因果關係,只是沒有傘的日子天天都是風和日麗,去哪玩都不用顧及天氣。但自從有了這把跟周圍恬淡簡約的低飽和環境格格不入的水藍色僞小清新碎花晴雨傘,走到哪都要先查查天氣。厚,還真的是奇怪。
臺北的氣象報告顯示,過去的57天裡,有30多天都在下雨。文山區的同學們聲稱,就算臺北其他地方不下雨,政大也可能淅淅瀝瀝。
不過更奇怪的是,我竟然沒有因爲下雨而討厭這裡,我想這可能和煙雨濛濛的指南山一到公休連假或者任何我想出去玩的日子就放晴有關,這種拉好感行爲,簡直太故意。
指南山就是政大所依傍的這座山。我有幸住在臨街熱鬧又方便的山腳下,常常呼喚着山上和後山的朋友們下來吃飯,偶爾也搭小巴或者沿步道上去找他們一起覓食,大家其樂融融,每天跨海拔的聊着天,誰也不去管這山頭姓甚名誰,畢竟這麼大一個地標,只要知道它是座山就夠了。
起初我也不知道它的名字,只知道離政大不遠的貓空附近有一座廟叫「指南宮」,知道抵達政大的公車有一站會停靠叫「指南路」。也是有一天看到同學發朋友圈吐槽指南山上的雨一下下一年的時候,我才驚覺,「指南」兩個字給山當名字也這麼好聽!透着一股說不出來的任性的八○年代復古又憂鬱的小情緒。
雖然這名不是我給取的,但我竟然有些洋洋得意。因爲如果它隨了區名就叫「文山」,我可能會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不講究不文藝不小清新也就算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大概只能承認我和「文三」有迷之緣分,臺灣腔念起來還真的都一樣。
說起「文三」,我就想起我文三路上那個也是臨街的小牀位,不知道它過得好不好,距離我收拾細軟跑已經過去了四個多月,別說,這種明知開學就是不回學校的宛如蹺課般的體驗,真的,特別棒。
臺北杭州其實很像
雖然我並沒有蹺課,還是一樣認真愛學習,每個禮拜三都乖乖早起上一整天的課,但我真的很珍惜這種感覺,因爲這種感覺是新鮮的,難得的。
我習慣拿當下的人和事情同過去的進行比較,巧的是他們也確實有很多共同點,就像我認識的新同學裡總會有那麼一個兩個和我過去認識的同學長得很像,就像臺北和杭州有很多地方也一樣。
一樣愛下雨,一樣溫度忽高忽低,一樣有同齡人,一樣有好朋友,一樣有新鮮的社團,一樣有討厭的東西,一樣可以去附近的城市旅行,一樣出門要查地圖,一樣小清新,一樣拍照好看,一樣坐公車聽音樂,一樣壓馬路,一樣有臥談,一樣吃夜宵,一樣有山水,一樣要看文獻,一樣要上課,一樣要趕作業,一樣買新衣服,一樣吃火鍋,一樣吃不到炒粉。一樣不是家,一樣都在慢慢等我,讓我看多一眼是一眼。
當然還有很多不一樣,當然還有好多的故事沒有講,這是我來臺灣的第58天。
不記得是第幾遍放《聽海》的時候,旗津港的綿綿細雨突然變成瓢潑大雨。我們趕緊把四人觀光腳踏車扔在一旁,五個人一起擠在路邊窄窄的屋檐下躲雨。十分鐘前還不可一世地對着黑漆漆的大海聲嘶力竭地喊了一遍又一遍「海哭的聲音」,卻沒想到現在只能換一人溼了半邊袖子的我們自己在馬路上欲哭無淚地等雨停。
也不記得雨是小到什麼程度我們才決定重新出發,只是後來那首歌就留在了高雄,因爲到了下一站的墾丁我們又開始聽《國境之南》。幸好我跑去恆春鎮擺拍的時候還沒有看過《海角七號》,不然的話尷尬的我坐在那堵網紅牆前的長板椅上,一定尷尬得不知道應該拿出哪副表情,手腳應該朝哪個方向安置才比較好。
但還好離開墾丁的那一天,我們一路兜風路過出海口,突然就覺得眼前的盤山公路超級有感覺,要不然,我還真沒有辦法用自己曾經喜歡的《沿海公路的出口》來給這次旅行畫上一個僞文藝的句點。
明明一次旅行,不對,是每次旅行都可以簡單的用《旅行的意義》一言以蔽之,但我偏不要。要幹就幹一票小的,可以說是每一個入門級文藝青年的執念。
聽着免費五月天
鋪墊了這麼多是想說,執著於僞文藝僞小衆的我,本來不應該跑去湊3月29號大安森林公園的那個大熱鬧的。不過大概是因爲我們早早就預料到從一個五天四夜的旅行抽身出來熪喪得不得了,所以提前就安排好,要一起奔赴那個明明直播比現場更能看清主唱穿了什麼的演唱會。
可是等我在山坡上踮起腳尖聽完一首《志明與春嬌》,我就突然不想走了。雖然那時候我並不知道,這首連現場粉絲的和聲都那麼好聽的閩南語歌,原來就是彭浩翔拍電影的靈感來源。
然而在我不厭其煩地看MV總算學會了一丟丟蹩腳的閩南語之後,我就真心覺得前些天新出的爲電影第三部特地寫的國語版,真的一點都不押韻,差評。
我選擇固執而倔強的留下,是值得的。即使我的僞歌迷身分在三萬粉絲的齊聲演唱中暴露無遺,但想想在連粉絲都不是的情況下就免費聽到了一次五月天的現場,我也覺得招人恨。所以從那之後就中毒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