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旺書房/《24小時解放臺灣?:中共攻臺的N種可能與想定 》(時報出版)

大陸「山東號」航空母艦。(取自微博)

編者按:

兩岸的「戰爭」、「和平」如同天秤的兩端,中間有個法碼。馬英九時代,法碼持續往「和平」方向推;蔡英文上臺,法碼持續往「戰爭」方向走。何時法碼會越過紅線,天秤墜向某一端,只有上帝才知道。

作者黃河,左營海軍官校一九八○年班,美國波士頓大學系統工程學碩士。曾任海軍總部武獲室「先進戰系(小神盾)」專案參謀,成功艦首任副艦長、獵雷艦艦長、張騫艦首任艦長。

《24小時解放臺灣》一書提出中共攻臺的可能與想定──大打,烽火連天;小打,擒賊擒王;不打,窒息封鎖,及32種武統的可能手段。

不管哪一種,從戰爭發起到結束,都在24小時之內!

至於戰爭會是什麼型態?只要有助於獲勝,任何手段都是戰爭的選項。至於戰爭……,好比說武統,孤立臺灣、以商逼政、封鎖臺灣、特攻作戰……可能是手段中的某五個、某十個,或甚至二、三十個的組合。

部份摘錄

D日H時:十二月二十五日清晨八點

D減二百八十日

中國八四六研究所研製一千枚水雷,功能如下:

(一)布放水深:小於三十米。

(二)引爆方式:計數、磁性、音響、壓力。

(三)系統功能:

(1)可設定「啓動」時間。

(2)可設定「睡眠」時間。

(3)若收到「加密音頻」,可重新啓動、重新睡眠,或引發「自爆」。

D減八十日

中國第五戰區宣佈將舉辦「穿石三號」演習:

(一)操演日期:十一月三日至十一月六日。

(二)操演區域:東西寬一百海浬,南北長一百四十海浬的長方形;左上角位於石垣市方位一八○度,距離五十海浬。

(三)高度範圍:海平面至八百公里。

(四)參演兵力:火箭軍、戰略支援部隊、艦艇十二艘、飛機二十四架。

D減五十五日

華盛頓,紐耶佛山莊

美國國務卿佇立在大門外,瞧見老朋友中國前駐美大使,遠遠就露出熱情的笑容。

兩人大步接近,熱情擁抱,互相客套近況,國務卿才問:「找我一定有事吧?」

大使指了指森林步道。

國務卿識趣地走過去,兩個人邊走邊聊。

安全人員在後面保持一段距離。只見大使不停地說什麼,國務卿專注地聆聽,偶爾點頭表示同意。

D減四十九日

穿石三號演習操演海域,旗艦山東號

實彈射擊結束,二砲副司令員彎着身子,小跑步登上直升機。

強風吹亂了他的頭髮,素來注重儀態的他顧不了那麼多,直接對駕駛比了個「起飛」手勢。

直升機呼地飛離山東號航母,十一分鐘以後,半沉半浮的靶船進入副司令員視線。

靶船是報廢的貨櫃輪,兩萬八千噸,比美國航母的十萬噸小了許多,設計師曾擔心從大氣層之外,俯衝而下的東風二十一導彈,命中的機率不高。

《24小時解放臺灣?:中共攻臺的N種可能與想定》。(時報出版提供)

不過這一刻,副司令員露出滿意的微笑。

太平洋,雷根號航母

透過資料鏈系統收到間諜衛星送來的彩色照。印太司令部指揮官兩眼炯炯盯着巨型螢幕中的彩色照。

他的身子一動不動,但心臟砰砰直跳!

若非親眼所見,很難令人相信中國的導彈如此精準,幾乎命中靶船的幾何中心,瞬間產生的爆炸威力輕易摧毀了一艘近三萬噸的貨櫃輪。

指揮官心知肚明,中國在這個海域射擊導彈的目的。中國有句諺語是……,什麼人舞劍,意在什麼人……,指揮官暗暗提醒自己等會兒上網查清楚,拿中國人的諺語說明解放軍的意圖,除了顯示自己有學問,更可增加說服力。

D減四十五日

福建省,莆田市

宏海修造船廠最近接到一筆大生意,秘密改裝八艘近海漁船,解放軍列出的條件是:

(一)外觀類同臺灣漁船。

(二)裝魚貨的冰櫃改建成水雷艙。

(三)船肚擴建「施放孔」。

(四)水雷艙與施放孔之間安裝「施放軌」。

D日 ▼上午八點 臺灣

八艘被改裝的近海漁船,兩兩一組,分別在基隆、臺北、臺中、左高外海捕魚,收到「下蛋」信文,各依計劃在指定地點「下蛋」,設定的「啓動」時間爲當日一二○○,「睡眠」時間爲七天以後。

▼上午十點 北京,中南海

中國共產黨總書記發表「對臺灣同胞講話」,重點如下:

(一)過去半年,北京用盡方法開啓與臺北的對談,但是全遭到拒絕。臺灣不願意接受統一,我還能體會;可是教育年輕人臺灣人不是中國人,這是數典忘祖,我沒有辦法接受。

(二)某些國家運用兩岸形勢,積極武裝臺灣軍備,一方面大賺軍火財,一方面挑撥兩岸矛盾,加深彼此仇恨。

(三)今天中午十二點開始,解放軍將全面封鎖臺灣對外交通。

(四)臺灣問題是中國內政,任何國家都不能干涉,尤其不能以軍事行動干涉。假如以軍事行動干涉,那就等於「開戰」。凡是對中國開戰的國家,無論外交、經濟、軍事,中國都將遵照「戰時敵對國家」的關係處理。

主席談話之後,國防部發言人接着說明封鎖任務的軍事作爲,重點如下:

(一)已經在基隆港、臺北港、臺中港、左營港、高雄港對外航道布放水雷,此刻開始直到未來宣佈解除爲止,請往來商船避開前述港口沿岸三十公里海域。

(二)臺灣海峽南、北兩端,距離臺灣島八十海浬,北海艦隊與南海艦隊

各派偵巡艦隊巡弋,他們有權臨檢所有進出臺灣港口的船隻。如果發現運載油料、天燃氣、武器、彈藥等戰備物資,因爲屬於「協助叛亂」,解放軍有權扣押、沒收。

(三)所有進出臺灣的客機、貨機,進入前必須先降落福州機場,起飛以後同樣要飛往福州機場接受檢查。至於因轉飛福州機場所增加的支出,我們會做出合理的補償。同樣的,我們有權扣押、沒收戰備物資,有權拘捕企圖協助叛國的不法人士。

記者會現場充滿肅殺之氣,然而讓人震驚的事情還未結束。外交部發言人接續說明「全國上下配合封鎖臺灣」的工作細節,重點如下:

(一)以下命令自本日一二○○生效:

(1)斷絕兩岸交通往來,不管地點、航具、路線、官方或民間,全部斷絕。

(2)禁止陸港澳同胞以任何理由、任何身分、任何方式前往臺灣地區。

(3)臺灣同胞欲前往大陸地區,必須透過他國轉機。

(二)即刻禁止陸港澳向臺灣採購或輸出商品。如果已經簽署合約,請向各省臺辦查詢合約能否繼續執行。

(三)即刻斷絕兩岸經貿、文化往來,舉凡郵件、貨運、電匯、銀行轉帳、交換學生、藝術表演、學術會議……,全在禁止之列。

(四)凡是在陸港澳營運的臺資企業,請於三日內在臺灣四大報刊登「反臺獨」聲明,假如有困難,請向各省臺辦提出書面說明。如果不刊登又不說明理由,政府會弔銷公司營運許可。

(五)所有因封鎖臺灣造成的損失,不管是公司或個人,請到中國外交部

「我反對臺獨」網頁登記,詳細說明「原因」與「損失金額」,我們會派專人與您連絡,只要合情,我們會給予合理的補償。請大家放心,這個網頁資料僅供內參,不對外公開。

臺北,總統府

臨時召開的「國家安全會議」,從發出通知到現在,不到十二分鐘,所有收到通知的長官都到齊了。

總統環視現場:「看了剛纔北京記者會嗎?」

衆人同時點頭。

「有什麼建議?」

國防部長率先發言:「國防部已經下令三軍部隊,立即提升到一級戰備,所有人員取消休假……。」

總統厭煩地舉起右手:「這全是你權責內的處置,不是現在要討論的問題。我問的是:國家要如何面對今天的問題?」

碰了個釘子,部長臉色微變。

海基會董事長建議:「和對岸立即展開協商?」

總統反問:「協商什麼?一國兩制?如果他們再加大力度,我們是不是該接受一國一制?」講到這,總統轉過頭看着國安局局長:「那麼大的事,爲什麼你們事先沒有情報?」

回答之前,國安局局長喉節上下滑動了下:「局裡有接獲一些情報,可是……,參謀覺得不可能。」

局長聲音沙啞,衆人心想剛纔他在局裡必定大發雷霆。

總統冷冷盯着局長:「不可能!現在可不可能?這是國安局『局長』該有的回答?」

總統刻意加重「局長」兩字。

局長臉一陣青一陣白。

顯然總統心情不好。但這怎能怪他?任誰處在這位置,此時心情都不會好。

眼見氣氛有點僵,國安會秘書長緩聲道:「這種大問題不是單一手段能夠解決。不管什麼方法,只要能降低兩岸衝突,都要嘗試。我建議海基會該進行的協調儘快去做,不過最重要的是通知美國。假如美國願意挺身而出,日本、南韓、印度、澳洲……,都可能支持我們。」

臺北市,雙湖匯大廈

驚疑不定地看完北京記者會,豐城集團會長几乎要癱了,想到生意將因封鎖遭到毀滅性的打擊,心臟加速跳動,偏偏這時又喘不過氣來。

他輕拍胸口,試圖喘一口氣。

手機鈴聲響了。

會長拿起手機,發現是中共人大主席來電,心中頓時燃起一線希望。

他曾經和主席多次長談,兩人對「與其打個臺灣,不如買個臺灣」有充分的共識。此時此刻,不就是推動此共識的最佳時機?

▼上午十一點 臺北,總統府

快步離開會議室,國安局局長仍在生氣,身後有人輕輕碰了碰他,回過頭才知道是國防部長。

部長對局長打了個手勢,示意繼續走,兩個人肩並肩講悄悄話。

局長憤憤不平地說:「他媽的,我剛纔差點拍桌走人。」

部長手掌向下壓了壓:「此時此刻千萬要忍住。」

「我這一生沒人敢這樣對我講話!有什麼了不起,老子不幹可以吧?每天賣老命拚死拚活,一天睡不了幾個小時,我沒功勞也有苦勞啊。」

「總統有他的難處。」

局長突然停下腳步,提高了音量:「是誰把場面搞到今天這地步?我嗎?國安局早有建議不要讓北京對『和平統一』絕望,不絕望就不會走絕路,他聽了嗎?」

聲音很大,好幾個在總統府工作的同仁從辦公室探出頭。

局長髮現自己失態,咬了咬牙不再出聲。

部長拍拍局長手臂:「這幾天將會是我們這一生最嚴厲的考驗,有什麼情報我們不妨先通個信息。」

局長用力點頭,完全同意。

臺北,立法院

院長快步走入貴賓室,因爲後面事情太多,不得不快。

貴賓室坐着國內六大企業的會長或董事長,長年以來都是執政黨忠實的支持者。院長周道地和衆人握手,坐下來,一句客套話都沒有:「我能做什麼?」

年紀最長,事業版圖最大,身材最胖的豐城集團會長代表發言,同樣一句客套話都沒有:「先倒閣,再逼總統下臺。」

院長驚得嘴巴微張,卻說不出一個字。

「不然怎樣?打仗?」

院長回過神來:「總統下臺,誰上臺?」

「你!你代表民意,國家現在需要民意治國,人民早就厭惡透了意識形態。」

院長環視衆人,其他五個沒出聲的大老闆同時點頭。

院長露出爲難的表情。

胖會長劈頭便問:「要多少?」

院長急忙揮手:「不是我哦,這種事,難辦吶,想要辦得漂亮,用錢講話最好笑。」

瞧見衆人面露疑色,院長警覺到自己說錯話,急忙補充:「不是好笑,是『有效』,最有效。」

衆人一陣爆笑,院長跟着大笑。

華盛頓,白宮

直升機降落在停機坪,美國國務卿從座艙中走出來。

一位身着黑色大衣的紳士迎上去。

國務卿認出是侍衛官,忍不住罵道:「去他的,中國人都不尊敬上帝嗎?」

此刻是聖誕夜,侍衛官明白,說明道:「共產黨都是無神論者。」

國務卿一臉火氣:「他們不睡覺?」

「現在是北京時間上午十一點。」

國務卿呸一聲:「他們不睡,我要睡啊。」

▼正午十二點 臺北,立法院

立法院成立至今,各黨團總召表現出少有的團結。實在是大敵當前,不得不團結。

協商結束,院長和各黨團總召握手,每一隻手他都抓得很緊,上下搖了又搖:「拜託,國家的未來,人民的幸福,決定在這時候。」

K黨總召伸出右掌,掌心朝下。

其他人微一愣。

D黨總召反應快,伸出右掌壓上去。

大夥明白了,先後伸出右掌疊在一起。

院長帶頭喊了聲:「加油!」

衆人齊呼:「加油!」

華盛頓,白宮

美國總統以手遮口,明顯打了個哈欠。

這動作很有傳染性,幾位長官先後跟着打了個哈欠。

眼見大家都累了,總統快人快語道:「講三個重點:一,如何行動;二,如何行動;三,還是如何行動。我們能採取什麼行動?」

國務卿把目光轉向國防部長,示意他講話。

部長露出爲難的神色:「我們在附近有兩個航母戰鬥羣,可是我不建議這麼做。」

衆長官沒出聲,都看着部長。

部長不得不解釋:「中國在臺灣東邊海域進行了四次實彈演習,使用東風二十一導彈攻擊貨櫃輪,明顯在警告我們,如果航母過去,他們可以使用導彈攻擊。」

總統左眼皮微微吊起:「所以你們就不敢過去?」

「東風導彈從大氣層之外,幾乎是垂直的角度向下,速度超過九馬赫。這世界沒有艦用戰鬥系統能夠防衛『從天而降』、速度超過九馬赫的武器。另外,所有軍事裝備……,好比說坦克、戰艦,最脆弱的部位都是『正上方』。」

總統再度吊起左眼皮:「中國導彈可以擊沉我們航母?」

「過去四次演習,中國各射一枚導彈,徹底摧毀四艘三萬至六萬噸的貨櫃輪。」

「我們航母的裝甲比貨櫃輪堅固多啦,不是嗎?」

「是沒錯。」部長同意,卻說:「航母有航空燃油、艦用燃油、戰鬥機,以及大量導彈、飛彈、炸藥,萬一打中其中一個……。」

沒再說下去,大家都懂。

國務卿補充:「我們一艘航母官兵人數,超過『珍珠港事變』加上『九一一恐攻』的死亡人數。」

總統露出不服氣的表情:「可不可以使用經濟制裁?好比說中國怎麼封鎖臺灣,我們就怎麼封鎖中國?」

國務卿反問:「以什麼身分、什麼理由?」

「我們不是曾經封鎖北韓?」

國務卿明白總統不讀書,所以耐心解釋:「那是聯合國決議。」

大家一聽聯合國,同時搖了搖頭。中國是聯合國五個常任理事國的成員,要中國同意制裁自己,比登陸火星還困難。

總統也搖了搖,不過是他舉起的右掌:「我不管聯合國,我就是要這麼做,不行嗎?」

「對小國可以。對大國……,好比中國,不恰當。」

國家安全顧問這時插口:「中國說,如果我們以軍事力量干涉,他們就視同開戰。如果以『戰時敵對國家』處理兩國經濟關係,中國可以沒收所有美國企業在中國的投資。當然,我們也可以沒收中國在美國的投資。可是這麼一來,全球經濟會受到什麼衝激?其他國家不會反對?因爲臺灣,美國和全球作對,值得嗎?」

總統自覺面子下不去:「就算戰爭,中國憑什麼沒收美國企業在他們那裡的投資?」

國務卿氣得想罵「你有沒讀書」,但畢竟是政客,還能微笑:「二次大戰的時候不要說是財產,我們把在美國生活的日僑抓起來關進集中營,一直關到戰後才釋放。」

總統面露疑色:「我們有這樣嗎?」

衆人同時點頭。

「我們總該做些事情吧?」總統皺眉想了想:「派幾艘軍艦通過臺灣海峽?」

國防部長回道:「中國沒有封鎖海域,只是臨檢可疑商船。我們派船過去,他們不會臨檢,不會阻攔,我們就是通過,也僅僅是通過。假如他們臨檢商船時我們正好在附近,依據國際法,我們對他們也不能怎麼樣,因爲海軍在海上有國際司法警察身分,擁有臨檢可疑船隻的權利,除非他們像海盜一樣搶劫商船,我們沒有阻止他們臨檢的權力。」

瞧見總統眼角往上吊,國務卿猜到總統想說什麼,急忙搶言:「先不要出動軍隊,派代表去北京與臺北,請雙方各退一位。」

總統連連點頭:「我也這麼想,好,很好,行動,找兩個非常有實力的人立刻出發。」

國務卿指指手錶。

「你有事要先離開?」

國務卿心裡又罵了句髒話:「現在是半夜。」

「又怎麼樣?」

「沒有航班。」

「下令空軍派專機。」

▼下午一點 臺北,立法院

雖然是臨時院會,但委員出席之踊躍,史無前例。除了三位出國,還在天空往回趕的委員,其餘全員到齊。甚至癌症開刀,仍在住院觀察的委員,也吊着點滴、坐着輪椅來到會場。

行政院各部會相繼簡報,全是令人失望的消息。

股市原本小幅上漲,北京記者會進行到一半,幾乎所有股票跌停,匯市臺幣也跌了近兩成。迫於無奈,行政院下令暫停股匯市交易。

內政部列席官員說,抗議、搶劫、藍綠互毆事件頻傳,警政署已下令所有警察取消休假,增派街頭巡邏警力。至於機場,入境幾乎看不到旅客,出國機票價格漲了一倍,還會繼續上漲,因爲一票難求。

國安局的報告是重頭戲,可惜局長話不多,先是鞠躬道歉未能事先掌握此重大情報,接着表示北京這一次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別說臺灣,美國干預他們

也不會退讓。

無需局長說明,任誰都明白事態嚴重,兩岸幾乎等同開戰,這時能冀望國防部嗎?

國防部長的報告也很短,但非常關鍵:過去數十年,建軍的最高指導是防衛臺灣。如果敵人打過來,國防部有信心擊退。然而這一次對岸沒有打過來,而是在距離臺灣八十海浬以外,建立南北兩個臨檢區,這從來不是國防部設定的作戰想定。

往日這種報告,鐵定被委員痛加羞辱,今天情況不一樣,只有執政黨國防召委詢問:「中共有布水雷嗎?」

部長回道:「左營軍港外已經發現一枚,獵雷艦正在處理。」

「什麼時候能夠全面清除,恢復航道暢通?」

部長遲疑了一下:「正在評估,有結果再向委員報告。」

「海軍能派潛艦攻擊嗎?」

「如果總統下令。」

海軍副司令這時在部長身後耳語數句,部長連忙補充:「先必須清除水雷,否則潛艦無法出港。」

溫州東方一百二十五公里,韓航四四二

難忘昨晚的一夜情,正駕駛正想得出神,副駕駛碰了他一下。

正駕駛露出不悅的面容:「你這傢伙,怎麼啦?」

副駕駛指着窗外。

正駕駛順着指尖看過去,遠處有兩架戰鬥機對着他們飛來。

無線電傳來不太標準的英語:「呼叫、呼叫,不明機,這是中國空軍,回

答。」

正駕駛壓下發話鍵:「這是韓航四四二,回答。」

「何來?何往?」

「首爾,桃園機場。」

「右轉,跟隨我。」

正駕駛脫口而出:「爲什麼?」

「我再說一次,右轉,跟隨我。」

語氣有命令的腔調,正駕駛正想追問,一架戰鬥機已加速橫越他的前方。

在空中,這是危險動作。

正駕駛嚇了一跳,連忙說:「OK,我右轉,跟隨你。」

副駕駛壓低了聲音:「前輩,我們跟他去?」

「你這傢伙想幹什麼?人家是戰鬥機,我們是什麼機?」

臺北,總統府

會議已經進行一個多小時,便當原封不動地擺在桌上。

人在極度緊張的時候,胃會失去知覺,不會想吃飯。不過,這時候在會議室的衆人只有總統是總統,有些人感覺餓了。

可是總統不吃,誰敢吃?

國安會秘書長上了年紀,習慣該吃飯的時候就得吃。眼見總統猶猶豫豫,終於忍耐不住,主動歸納道:「二選一,談判或對撞。」

總統冷言問:「談一國兩制?」

「比對撞好。」

「現在被逼到角落,我們還有什麼談判籌碼?」講到這,總統環視國安團

隊,希望大家給點意見。

誰敢給意見?講什麼都被總統修理,因而總統目光掃到誰,誰就低頭看桌面。

沒辦法,總統目光回到國安會秘書長。

秘書長舉起右手,剎那間有豎起中指的衝動,當然最終還是豎起了食指:「談判的時候掌握一個原則,要抓住這一個原則-堅持軍隊掌握在我們手上。臺灣和香港最大的不同就在軍隊,香港沒有,我們有。北京口口聲聲統一,我們什麼都可以退讓,但一定要堅持軍隊獨立。只要有自己控制的軍隊,就有反彈的實力,不會像香港那樣讓北京予取予求。」

總統似乎聽懂了,伸手打開便當的盒蓋,若有所思吃起來。

▼下午兩點 臺北,總統府

機要秘書整理完會議資料,起身走向總統辦公室,輕輕敲門。

門後傳來細細的一聲:「進來。」

秘書推開門,只見總統站在窗前,默不作聲看着天空。秘書輕手輕腳走過去,來到總統身後,輕咳一聲。

總統彷彿沒有聽到。

秘書加重音量:「你不能答應他們。」

總統轉過身來,看着這位跟隨他三十多年的秘書。

「你想過自己沒有?這年頭,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掌握軍隊又怎麼樣?一國兩制,中共來了,你要煩惱的是他們會怎麼對付你,不是怎麼對付軍隊。

軍隊獨立怎麼樣?不獨立又怎麼樣?中共會怎麼對付你呢?派你當臺灣特首?別作夢了。你是中共的眼中釘,如果他們把你驅逐出境,算仁慈嘍。我說他們一定跟你算舊賬,說你貪污,把你關起來,清算你所有財產。」

畢竟跟了總統三十幾年,幾句話就把總統點醒了。

其實,真如此嗎?秘書真正在意的是什麼?前面那一大段話,壓在秘書心底的只有一句: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如今秘書在總統府呼風喚雨,他的權力來自誰?

總統就算垮了,仍是「前總統」。

秘書呢?

眼見總統同意國安會秘書長的談判建議,秘書氣得咬牙吐血啊!

▼下午五點 臺北,總統府

真是忙碌的一天,不管是誰,每個長官都有許多必須緊急處理的重要工作。

直到這一刻,國安團隊總算到齊了。

總統在機要秘書陪同下走進會議室,周到的和衆人點頭。

瞧見總統在這麼短的時間恢復從容的神態,大家有點意外,又有點慶幸,國家還有希望啊!

坐下以後總統鎮定地看看大家,然後用堅定的語氣說:「我做了決定。」

衆人默不作聲,靜待總統說答案。雖然答案可以預期,但一定要總統親口講出來。

「我們要珍惜臺灣奮鬥幾十年,得來不易的民主;不管必須付出什麼代價,我們要堅持臺灣價值,守護臺灣人民自由的生活方式。」

聽到這,國安會秘書長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各位有什麼意見?」

秘書長疑聲問:「決定兩岸對撞?」

總統覺得秘書長的口氣很差,不悅地反問:「你怕了嗎?」

「幾個小時以前你不是才決定談判?」

「那是幾個小時以前。」

「會不會……,幾個小時以後你再度改變決定?」

總統重拍桌:「那也是我當總統的權力。」

秘書長狀似點頭同意,卻問:「你希望國防部怎麼配合?」

「國防部必須依照我的命令『執行』,不是『配合』。」

「好、好,你希望國防部怎麼執行你的命令?」

總統轉頭望向國防部長:「有什麼計劃?」

部長挺直胸膛:「請總統指示。」

總統覺得這是反話,冷笑幾聲道:「你們不是有十八套劇本嗎?」

「都是防衛計劃,國防部缺少遠程、境外攻擊計劃。」

總統提高音量:「我現在命令你立即擬定遠程、境外攻擊計劃。」

大家臉色都不好,總統懶得和他們計較,轉過臉看着國安局局長:「你有什麼意見?」

局長臉一轉,望着反方向,用沙啞的聲音說:「請總統指示。」

砰一聲重響,總統怒擊桌面。

秘書長勸解道:「好啦,好啦,我們這年記,這階層,這是幹什麼?有必要嗎?不都是爲了國家?」講到這,秘書長停頓片刻,睜着大眼看總統:「我們都是爲了國家吧?」

「你不是嗎?」

向來老沉持重的秘書長,這時乾笑幾聲:「我就幹到今天,現在,此時此刻,謝謝總統照顧,再見。」

在衆人訝異的目光中,秘書長起身便走。

總統還在怒目而視,國安局局長也站起身來,本來想講什麼,後來一個字都沒講,翻身就走。

卻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國防部長起身對總統行了個舉手禮:「謝謝總統提拔,我現在請辭。」

總統喝斥:「誰準你辭職?」

部長理也不理,逕自推門而去。

目睹三個重要官員離去,總統怒火高漲,心底也猛然升起一股寒意,轉過頭看着其他人,發現每個人都躲着他的目光。

大難來時各自飛、牆倒衆人推-總統心頭閃過這兩句話,也在這時猛然憬悟,往日之所以威風八面,衆人唯他馬首是瞻,不是因爲他神勇英武,而是他手中抓了權力,擁有決定他人未來的實力。一旦失去這個力量,他什麼都不是。

短暫慌亂過後,總統強自打起精神,整了整面容,對機要秘書使了個眼神。

機要秘書建議道:「他們在工作上都犯了嚴重錯誤,就算不請辭,也要爲今天的變局下臺。建議總統發佈新聞稿,他們自請處分辭職,總統勉爲同意。」

▼下午六點 臺北,總統府

總統心情還未平復,立法院院長已帶着各黨團總召前來。雖然機要秘書說總統正在處理要務,不方便接見,但院長帶着四個總召長驅直入。

五個大立委對上一個總統,誰勝誰負還在未定之天。

服務人員才端着咖啡走進來,院長便說:「出去,不要進來。」

聽聽院長這口氣、瞧見這陣勢,總統起了警覺,似乎院長覺得自己是老大。

可能今天是所有臺灣政治人物最不客套的一天。服務人員才離開,院長一轉臉便說:「立法院下午開臨時院會,七票反對,一百零三票同意,倒閣。」

總統心裡直打鼓:「給我三天時間提交新內閣名單。」

「臨時院會還有第二個討論案-總統辭職。四票反對,四張廢票,一百零二票同意。」

總統仰起臉:「臺灣是民主國家,我是民選總統,罷免我,必須依照民主程序。」

「立法委員代表民意,院會行使的就民主程序。如果是一般狀況,你說的正確。但是今天國家處於非常狀況,非常狀況就要用非常手段。」

▼下午十一點 臺北,總統府

當門被推開,總統非常意外,陪同美國在臺協會處長而來的貴賓,居然是美國國務卿!他暗自竊喜,派如此重要的大人物來臺,顯然美國願意力挺臺

灣。明早發佈這新聞,必然對自己的聲望有起死回生的效果。

國務卿露出燦然的笑容,大張雙臂走過來,熱情地擁抱總統,讓人有快要窒息的感覺。

國務卿落座,總統落座,翻譯這才落座。

處長微笑不語,國務卿在座,此時沒有他講話的分。

國務卿蹺起二郎腿:「我代表美國總統向你問候。」

翻譯正要開口,總統示意免了,直接以英文溝通:「請代我向貴國總統致意,祝他健康。」

「總統要我問你,你準備怎麼辦?」

「堅持美國建國兩百多年追求自由民主的精神!」

「講清楚一點。」

「不談判,不妥協。」

這問題在飛來的路程中,國務卿想了又想,所有問題的答案都考慮過。聽到這回答,國務卿直言道:「準備採取什麼行動?」

「我們需要美國支持?」

「提供武器?」

「出兵警告並阻止中國。」

「美國爲什麼要出兵和中國對抗?」

「一旦失去臺灣,美國就會失去最忠實的朋友,讓中國海軍勢力走出第二島鏈。」

「又怎樣?」

「又怎樣」的英文是「Sowhat」-就這兩個字,是美國國務卿在臺灣存

亡之際的「結論」。

「窒息封鎖」充滿想像,特別是美、臺高層反應,你可以當成看電影,哈哈一笑不予理會。不過,笑完以後,該不該冷靜想一想:如果北京真採取類似的封鎖手段呢?

縱然不派南、北封鎖艦隊,不布水雷,單單是管制人民來臺與斷絕兩岸經貿,臺灣承受得起嗎?

另外,此想定以水雷封鎖爲主。之所以選擇水雷,因爲所有戰爭型式之中,水雷沒有你來我往的實兵對戰,少了「你一槍、我一彈」的流血衝突,戰爭規模容易控制。再加上水雷價廉、威嚇效果佳,若我是決策者,水雷封鎖臺灣是優先考慮的手段。

至於「Sowhat」,那不是幻想。

當年臺海危機,海軍某高階將領前往華盛頓,試圖爭取某重要軍事裝備。雙方座談會,他舉盡理由說明「若臺灣無此裝備,國家安全會受到何等嚴重的影響」。

聽完他的理由,美國某高階長官就說了這兩個字。

這件事是那位學長親口告訴我的,聽得我內心欷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