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考試

散文

「啜吸就是大力把咖啡吸進嘴裡，讓它變成細緻的噴霧，香氣就會在鼻腔裡無限放大。」老師說完馬上「嘶」一聲，金色圓湯匙中的咖啡像拉麪那樣瞬間被吸進嘴裡。我們學老師把湯匙放在嘟起來的雙脣間，用力一吸。感覺咖啡穿越我的牙齒，飛過舌頭上方，衝過扁桃腺，直奔鼻腔。

「說味道味道，其實味道只有酸甜苦鹹，咖啡最迷人的是香氣，嗅覺纔是主角。」老師仔細解說。

咖啡液體汽化成了一種混合的氣味，擁擠在我狹小的鼻腔裡，像一羣暴躁小孩橫衝直撞。

「有感受到巧克力和淡淡的焦糖嗎？」老師瞇着眼睛，很享受的樣子。我試圖去把鼻腔裡抱團的小孩們分開，看看誰是傳說中的巧克力和焦糖。

「我喝到了！」老師身邊的同學驚呼，露出感動的眼神。

我趕緊再啜吸一口，增加一下小孩們的體積。嗯，所以這個不是那麼燒焦的味道是巧克力？那焦糖咧？我慌慌張張又啜吸了一口。

「豆子烘太深了，根本什麼都沒有。」有個低沉的聲音輕輕在我耳邊響起，我擡起頭，和皺眉的「大神」對到眼。

「大神」頭戴黑灰色日本老爺帽，留着一圈山羊鬍，穿長袖蘇格蘭紋襯衫，目測三十多歲。會知道他是大神，是同學告訴我的。上網查一下，網友們分享的大神咖啡店照片、網誌翻不完，還被列爲亞洲必訪五十大咖啡名店。全班同學都很驚訝大神怎麼會來參加這種證照班，他哪還需要和我們這些五感麻木的平凡人一起學什麼咖啡鑑定？

「考試時只要有喝到瑕疵，評分表上就要扣分，特別要注意五杯的一致性。」老師拿着評分表講解。這一輪測的是非洲豆，依我課前惡補的規則，無論如何每一項都要給8分以上，不然就代表你喝不出它是好咖啡。我啜吸一口，讓鼻腔充滿氣味。嗯，很標準生生的草莖味，抱歉，是黑醋栗味，風味表現，8分。

「這一致性很高啊！都瑕疵味。」大神啜吸了一口，露出嫌棄的表情。

我本來以爲大神很難接近，畢竟他不笑的時候很像日本武士，但這句話害我不小心笑出來。大神瞧了我一眼，眼神盡是無奈。我湊過去看他的評分，4分、4分、5分……，真不愧是大神，這毒辣的標準。

「我教你吧。」我跟大神說，「不然考試就過不了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