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興一姐|PB11分來到245,丁璐北馬想再衝一把

10月27日的桐廬半馬,丁璐第三次站上了她熟悉的賽道。

從2022年在這裡開啓人生的首半馬,中途岔氣的她邊按着肚子邊跑,以1:26:26完賽。兩年之後,在悶熱的桐廬跑到8公里時,她甚至有“退賽”的想法。但最後還是堅持下來,以1:22:27完賽。

“爲什麼別人不崩,就你崩,所以還是得練!”丁璐在賽後說給自己。

如果不是跑步,36歲的她還以紹興爲原點,過着不愛走出去的日子;如果不是跑步,她可能在慵常無聊的日子裡,刷手機、看視頻,有朋友叫就去吃個飯。

忽然有一天,爲了控制體型的丁璐開始跑步,在紹興嵊州市體育中心,以邊跑邊走近乎十分配的速度。生活在她36歲近乎死水的中年生活裡,泛起了漣漪。

她開始奔跑,她跑出紹興,全馬PB從256刷新到245。11月3日,她還將站上北馬賽道,爲PB再衝一次。

“城市一姐”系列報道Vol.20#紹興

全職跑者 丁璐

01

衡水湖起跑摔倒,後半程“打臉”

站上衡水湖馬拉松起點時,丁璐和黃菲在一起。年齡相仿的她們在尹順金創辦的會澤訓練營相識。倆人的兒子,一個初三,一個高一。身爲媽媽的經歷,讓她們多了幾分天然的親近感。她們如此迥異,又彼此相通。她們不再是20歲出頭的小姑娘,看清生活的真相後,倆人想爲自己活。

發令槍響,黃菲跑了出去。可剛過了拱門,丁璐卻摔倒了。她說,人是飛出去的感覺,真是一個糟糕的意外。比這更讓人無奈、沮喪的是,當她好不容易起來時,腰被撞了,手被踩了。

▲衡水湖馬拉松起跑不久後,丁璐摔倒了

丁璐回憶說,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怎麼起來的了。後來跑友們講才知道,黃菲的一個叫“土匪大哥”的朋友在她身後,給她擋住了後面“兩萬支箭”,還有丁璐一位杭州的朋友汪全勇,一把拽起來她。

本來說好帶她跑的李永遠在S區,想回頭扶她,但根本回不過來,他也後怕:這要發生了踩踏……

“完了,我怎麼跑?我那時想哭,因爲根本跑不了,都不敢看自己的兩個膝蓋。後來就只能給自己做心理調整,告訴自己沒事的,沒事的,先慢慢跑上去找到小夥伴再說。”丁璐回憶說。

遇到李永遠之後,丁璐說的卻是——沒事兒,稍微摔了一下。

開跑沒幾百米有個轉彎,丁璐看了一眼手錶,配速顯示417,她的心態又崩掉了,因爲這個速度下去,想245幾乎沒希望。後來她告訴自己,別看手錶了,就跟着跑吧,反正摔也摔了,不管怎樣也得跑,不然真退了,給人家看笑話的。

半馬過後,丁璐看了一下用時122,還挺輕鬆,瞬間又燃起了她的希望——她知道245是能進去的。到29公里時,受傷的膝蓋開始作痛,配速開始有點掉了,爲了讓自己集中注意力,也讓自己忘記膝蓋疼,丁璐朝自己的臉打了幾個巴掌,使勁拍打着自己,以至於配速掉的不是很嚴重。直到最後兩公里時,她還提了提速,以245衝線,讓自己的PB提升達到11分。

尹順金在衡水湖之前講,丁璐肯定會刷個大的PB的,成績會在240-242之間。雖然沒實現教練的預測,但PB11分鐘,對一個36歲的女生來講,也夠振奮。只可惜,“我沒有很開心,如果沒這個意外,242是可以拼一下的。”丁璐說。

02

認爲自己的極限在240

爲了衡水湖馬拉松,丁璐花了好大的力氣。這個夏天她在會澤呆了95天。每天都發一條朋友圈打卡,只想讓自己記住那些“累哭了”的日子。

這個夏天有多苦,呆過的人才有感受。在會澤的人經歷的,彷彿是一種過命的交情,別人都無法感同身受。

下山前,丁璐按教練安排練着。尹順金回憶說,丁璐不敢自己問,託菲姐旁敲側擊打探。因爲她知道自己去問,教練不會說的。一來給隊員增添心理壓力,二來,尹順金太瞭解她們的心思了。他自己也是這麼走過來的。

果然,即使開跑前遇到意外,丁璐還是押中教練的猜想,完成賽前定下的目標。練到位,任何意外都無法阻擋。

這一戰過後,丁璐以245的成績,成爲新“紹興一姐”。在她之前,紹興業餘跑者裡,最快的是跑出255的魯竹英。她說,自己不以超過前“一姐”爲目標的,因爲永遠都會有人比你優秀,做好你自己就行。

丁璐說,“我沒想過自己能跑到235附近,頂多也就240,這是我的極限了。哪怕我25歲開始跑步,還可以拼一下,畢竟開始跑步的時候,我都36歲了。”

▲日常生活中的丁璐

在開始跑步前的幾年,丁璐的生活是刷手機、看視頻,有朋友叫就去吃個飯。 日子看似輕鬆,卻如死水般沒波動。 直到有一天,爲了控體重的她發現跳跳繩的效果不大,既然朋友圈那麼多人在跑步,自己也試試吧。

那是2022年的1月,她36歲。

當一個故事從這樣的角度重新發現生活的另一張面孔的時候,的確會給人驚喜又意外的感覺。

剛開始跑3公里,丁璐邊跑邊走,用了近30分鐘。後來跑跑停停一個多月後,她又去了嵊州市體育中心,跟幾個跑得快的男生開始跑。

故事走向另一個版本,那時流行13.14公里用時520分配速,衝了好多次的她終於衝了進去。再後來,萬米跑進43分。她報了紹興一場3000米比賽,在跑崩的情況下,跑了第一。

周圍的人開始起鬨,說她有天賦,說她能破三。丁璐說,那時的自己也有虛榮心作祟,“有人能破三,我也要破,我也要比她們快。”

2022年10月,丁璐報了桐廬半馬,在16公里開始岔氣,摁着肚子跑的情況下,跑了1小時26分。一個月不到的杭馬,沒能量膠的丁璐首馬跑出3小時11分。

03

上高原,從摸魚到耳機掉了也不去撿

野路子跑的丁璐,在2023年1月決定上高原投師。

做這個決定,因爲浙江最厲害的業餘跑者之一的羊小軍就是在高原練出來的。早已聽說過會澤的丁璐在那麼多訓練營裡,決定試試跟“浙江一哥”步調一致。她通過羊小軍聯繫上了廖順虎。

就這樣,一個浙江女生,決定向西而行。

第一次會澤之旅,不是那麼昂揚。因爲在當時訓練營,女生都是238以內的高手。而丁璐僅是破三的選手。她說,那45天,自己沒有一堂大課是跑下來的。用教練的話說,她每天都在摸魚。

“一個女生組,她們都太快了,我跟不上,自己一個人意志力又沒那麼強大,也沒那麼能吃苦。他們跟我說,完成訓練量就能PB,但如果沒有質量的量其實是沒用的。”

越練越累的她感覺度日如年。但即使這樣,她也沒懷疑過自己“上山”的選擇。

“在家也練不出什麼,在這裡哪怕跟不上,也至少比家裡練得效果好。既然來了,也不可能馬上回去。這次經歷讓我知道了主要原因還在自己身上。教練讓你慢跑,你就瞎跑,讓你完成量,你就去追求速度,一味地追求速度時,量也完不成,最後啥也沒完成。主要還是自己不聽教練的話。”

下了山受困於深度疲勞的丁璐,怎麼都跑不出想要的成績。甲流、流感的侵擾讓她的身體不斷髮出信號。上海女子半馬,感覺自己跑到快廢了的丁璐以1小時27分完賽。

丁璐不甘心,她在2023年6月17日繼續去會澤。 這一次去,她帶着走職業的想法去的,想看看依靠跑步可以走多遠,走多長。

去之前,她問尹順金教練,有沒有跟自己水平差不多的伴兒。結果這一次,各成績水平的選都有。尹順金對她說,有250左右的選手,她們可以組隊一起。如果想跑245,必須跟上245的人練,跟得上,證明自己有這個水平。

於是就有了“肯尼亞璐”在會澤95天超長待機的版本升級。

在會澤,夏天的一天,丁璐跑36公里,短袖加運動背心的她在熱的時候,把短袖邊跑邊扔在了路邊。結果,脫短袖的時候,把耳機甩到了路上。

在他後面跟着跑的王磊以爲丁璐會撿起耳機自己跑。但發現她沒有,仍一路繼續跑下去。王磊把耳機撿起來,心裡暗自佩服這個女生的訓練的拼勁。

丁璐當時是知道的,但她意識裡覺得不能撿,一撿會亂掉自己的節奏。“最重要的是把36公里跑完,等跑完再回來看耳機有沒有被踩壞。”

04

彌補衡水的遺憾,北馬繼續衝PB

八月,丁璐簽到人生的第一份贊助——必邁的年度合約。她說,至少證明在跑步這條路上,她是有價值的。在她心裡,女生一定要有自己養活自己的能力,人到最後往往都是靠自己,這是她現在的信條。

“剛開始跑步時,我的心態是要比誰跑得快之類的,但現在跑步是我喜歡做的工作,人還是要有事做的,如果跑步能帶給我改變,再苦再累我也能堅持下去。”丁璐說。

她通過跑步也放下一些東西,讓生活變得簡單,“以前圈子比較雜,出去喝酒、吃飯混個社交,但跑步後漸漸就不去了,因爲要呆在家裡休息好,恢復好才能訓練效果好。哪怕吃飯也不再想以前那樣胡吃海喝了,把自己一些壞習慣給掰過來。運動挺好的,但一定要建立在自己喜歡的基礎上。”

尹順金跟她講,冬訓好好練,完全有能力進入240。丁璐又覺得,自己心裡燃起了一團從不敢想的火苗,丁璐說,“女生如果能跑到23幾,是完全不一樣的體驗,爲了這個,我也要努力一下。”

衡水後,她參加了幾場半馬以賽帶練,但她能感覺到,一個人練和一羣人練的氛圍是完全不同。所以她打算衝一下北馬後,繼續上高原訓練。“我家鄉這邊一兩個人是練不動的,最近練得有點懷疑自己了,所以打算北馬穩一點,PB一下就好,成績是多少不強求。”

“我起步太晚了,但能從跑步中找到現在喜歡的生活也很幸運,最好的安排也許都在最後。”丁璐說。

有些事,只要開始,都不會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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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筆: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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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計:viuviu

圖片:受訪者提供

VOL.20

“城市一姐”系列報道

這是【“城市一姐”系列報道】的第20篇。

我們嘗試在這個欄目裡,聚焦那些頂尖的非職業女性跑者,講述她們的跑步故事。但在跑步的語境之外,她們也都有處於不同階段的社會職業身份和家庭角色,也在自己的工作與生活中傾注精力與時間。

跑步成爲匯入生活的一條支流,不斷拓寬着她們的生命體驗,步履不停。

【“城市一姐”系列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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