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誌】萬宗綸:來到新加坡之後,才知道什麼是「華人」

萬小弟 © 林齊晧側臉拍,臉就小了

文/喬編

阿姊,我明天能不能去找你們,我要拿奶茶。

選在編輯臺最忙碌的星期五下午造訪,只爲了拿奶茶,如此膽大包天的,大概也只有萬宗綸(萬小弟)了。2015年在新加坡國立大學攻讀語言學,短短一年內累積超過20篇關於新加坡的文章;從李光耀的方言政策、小販故事、國家身障政策到新加坡印度社羣,萬小弟感興趣的題材幾乎包山包海。但是,以局外人視角對新加坡社會乃至政府作的批判性觀察,卻也招致當地老伯伯私訊怒斥:

吃新加坡奶水還敢批評新加坡,讀完你的書就趕快走!

在他去年跟編輯們說完老伯伯暴怒事件後,每次來稿我們都憂心忡忡地關心「這樣寫沒事吧?」,但就算文章涉及開國領袖李光耀、或是戳破「新加坡好棒棒」的「保母國家論」,萬小弟依舊聳聳肩,秉持着「到了新加坡就是要說新加坡的事」的精神,繼續寫作,練就一身不怕死的功夫(所以也纔敢冒着被喬編怒飆的風險,也要跑到汐止來拿拉茶)。學成歸國後不久,萬小弟就出了《安娣,給我一份摻摻!透視進擊的小國新加坡》一書。

二十幾篇文章加上一本專書,如此高效率的寫作能量,是很缺錢嗎?他解釋,因爲新加坡娛樂活動不多,一到晚上就只能回家,所以有很多的時間可以上網爬新聞跟資料。但包山包海的文章裡,卻又好像少了些什麼。作爲語言學系的學生,萬小弟雖然會在文章中探討新加坡當局的華語政策,以及與語言息息相關的底層人民的生活,也會以「在星臺人」身分,爲讀者抽絲剝繭地剖析臺灣人被視爲「外來勞力」的處境,但他卻鮮少提及自己的學校生活。

新加坡的大學沒有我原先想像來的自由,而且上課的題材很少會引用當地的例子。

原本是希望在赴美國攻讀博士前,先到一個能銜接中、英語的「第三地」去試試水溫,但沒想到新加坡大學的學術風氣卻相當保守;在星國政府的主導下,儘管新加坡有六成以上的老師來自國外,但他們卻不如想像中那般能夠帶出批判性思考:老師上課像是在遵循一套SOP,完成每日例行公事,將教學內容、教室氛圍,以及師生互動置入一個依規範畫好的框框內。老師們的謹慎,似乎直接呼應了前面提的那位,新加坡老伯伯的憤怒——外來人來新加坡就好好教書(或讀書),不要沒事對新加坡指指點點的。

這或許是爲什麼萬小弟會在校園以外的生活,花這麼多力氣在書寫與新加坡當地有關的事物,因爲儘管身在新加坡,也未必觸碰的到新加坡,中間總是隔了一塊玻璃,必須自己去敲破。就算是當地土生土長的同學,也總是覺得要「向外看」,就如同臺灣人對新加坡的想像——很國際化,但同樣的,因爲過去的歷史教育也不強調「在地」,所以他們也不熟悉新加坡的過往。在缺乏一定程度的國家認同下,許多年輕一輩的新加坡人都不想當兵。

對自己的背景的不熟悉,也反應在部分的語言文化上,年輕一輩的華裔新加坡人,其「華語」能力遠不及李光耀那一代的人;但與此同時,「華人」的身分又緊貼着這地區小國:

來到新加坡之後,才知道什麼是「華人」。

萬小弟說,初次入境新加坡時,因爲表格上只有「Chinese」的選項,本來想在「其他」選項下補上 「Taiwanese」。以前在臺灣,從沒思考過華人是什麼,直到來到新加坡,才發現真有那麼一批在多元的環境裡,承襲着「華人傳統」跟「華人思惟」,以華人作爲羣體的人存在着;儘管申請表格上只有「Chinese」,但卻又與「PRCs」(新加坡對中國人的簡稱)有着微妙的差異。

萬小弟去年從新加坡學成歸過後,便轉戰到金門,在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金星」兩地,像是上天刻意結緣似的,讓他碰上了金門的新加坡人,以及新加坡的金門人,意外地發現兩地藕斷絲連的歷史記憶。現在的他每天坐在金門某一小學的辦公室裡,一邊把自己吃的肉肉的,一邊專心地透過文字,牽起「南向始祖」(金門)的過去與現在,但偶爾還是會寫寫新加坡的事(一個編輯催稿的節奏)。

被問到書賣得好嗎?還有出書的打算嗎?萬宗綸大笑,自己都不敢問出版社,連他媽媽都再三拜託他不要再出書了,免得還要繼續拜託親朋好友捧場,纔不會對不起出版社...xD

萬小弟 © 林齊晧在金門吃得肉肉的,看到照片後碎念:遮了一半臉的瘦度怎麼纔剛好而已。

24歲,新加坡國立大學語言研究碩士,臺大地理系畢業。目前在金門,關注亞洲、專長文化地理學與社會語言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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