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財快評：算法告別暗箱“內卷”時代

特約評論員 陳白

自從美團在2024年底宣佈推出八項舉措以進一步建立算法公開常態化機制、逐步取消騎手超時扣款等改善算法的“反內卷”措施之後，緊接着2025年1月3日，抖音也宣佈將推出包括完善推薦算法，通過加強內容多樣性探索在內的10項措施，建立安全與信任中心，推動算法和平臺治理透明化。

從外賣行業率先“反內卷”，到社交內容平臺跟進。至此，此前被困在“算法”輿論中的互聯網平臺經濟“大廠”，都開始嘗試破解算法的“繭房效應”。儘管美團的騎手路線配送算法和抖音的內容推薦的算法可能存在一定的差異，但覆盤兩家公司的轉變和舉措來看，其核心都是建立算法公開常態化以及更加多元開放的溝通機制。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大家之所以對於算法懷抱着憂慮，主要還是由於大數據的自動匹配以及機器操控所給外界帶來的失控感。在這種認知差下，“困在算法”幾乎成了互聯網行業一個揮之不去的標籤，也引發了社會輿論的反彈。甚至很多人已經把平臺算法的存在視爲導致“內卷”的原因之一。

但其實反過來看，平臺公司們也並未從這種極端化的操作中獲取到多大的好處。算法無法控制一切，但外界卻幾乎將一切歸咎於算法。同時，這種不透明的大數據推薦機制給平臺經濟本身帶來了巨大的困境——它們面對的是無法自證的公共問題。而這種問題對企業的品牌形象影響卻往往是極具有衝擊性的。

現在，隨着一系列公開透明措施的落地和外部專家的引入，這種不確定性應該會得到相當程度的消除。

不過，需要認識到的是，算法改進並非一蹴而就，也要兼顧多方參與主體的實際利益訴求，比如儘管平臺數據顯示這項“反內卷”措施不影響大多數騎手跑單，但亦有騎手發出不同聲音，“還想多跑幾單”。但當公開溝通機制變得有章可循，暗箱就會被放置在陽光下，這不僅能夠減少外界對於算法的擔憂，其實對於公衆理解大數據和算法這件事情本身有巨大幫助。

可以預期的是，在2025年，用公開透明的計算機制消除算法的暗箱“內卷”，無疑將會成爲互聯網行業的新趨勢。

從更長的視野來看，這種變化也是中國互聯網企業開始進入成熟期的標誌之一。當前，中國已經成爲全球最大的互聯網市場。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2023年全國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增加值超過12.75萬億元，佔國內生產總值（GDP）比重爲9.9%，整個市場進入平穩增長期，數字經濟的滲透率也在穩幅提升。這也意味着，過去數年間“向效率要增長”的極致競爭，已經一去不復返。對企業而言，與其追求從服務、履約等各個環節“壓榨”效率的低質“內卷”，更重要的是如何實現與社會的長期共生、共贏。

當如今的這一批互聯網大公司從當年的創業獨角獸逐漸成爲我們日常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們也必須及時轉變心態，擔負起大企業的社會責任。從近期看，這種趨勢已經開始變得明顯起來，從京東宣佈爲一線員工漲薪到攜程給予員工探親假，乃至是美團通過算法公開改善廣大騎手的生存環境，從抖音豐富現有的“一鍵防網暴”智能屏蔽功能等等，可以看到，互聯網行業在經歷了多年“內卷”之後，從技術應用到公司文化，都開始逐漸迴歸到以人爲本的方向上。

當然我們必須承認，隨着以生成式人工智能爲代表的技術革命浪潮席捲而來，技術的應用和社會之間的摩擦未來一定還會變得更加高頻起來。但面對新技術革命的來襲，我們應該做的，其實從來就不是單純地去反對技術改變我們的生活，而是尋求一種各方利益能夠最大化的辦法，去解決技術落地過程中可能產生的問題，以讓技術的變革更好地服務我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