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部大尺度話題作也上映了

正文開始之前,還是請允許我們先尖叫一聲。

我們採訪了張孝全!!!!

簡單來說,這個名字代表的就是,一個大帥哥,一個十七年如一日的大帥哥。

雖然他這幾年來,似乎一直致力於在作品裡扮演一些不帥的角色……

比如在《誰是被害者》裡扮演一名性情孤僻的、患有亞斯伯格症的鑑識官。

在《罪後真相》裡扮演一名穿着樸素的過氣媒體人。

沒有關係,評論區依然是:

畢竟,有些人穿西裝背雙肩包做社畜打扮,會讓你感覺班味過濃。

而有些人則會讓你覺得……

救命,果然還是認真的男人最帥。

之所以這一次有機會能採訪到孝全,當然也是因爲,非常幸運地,他的電影《童話·世界》要和大陸的觀衆見面了。

影片已經於今天正式登陸院線。

非常非常想要把這部電影推薦給大家!

不單單是因爲本片匯聚了中國臺灣文藝片的兩大男神,張孝全和李康生,更重要的,其實還是本片的題材。

影片所講述的是一個教師性侵、和未成年人受害者的故事。

是的,可能看到這裡,你和我的第一反應是這樣的。

就,很震驚。

這麼大的尺度,也是我們可以在國內大銀幕看到嗎!

震撼、尺度夠大、社會關懷和話題性,的確是我們對於《童話·世界》的第一印象。

比如讓人尤其難以忘懷的一幕,一定會是李康生所飾演的補習班老師,如何以童話故事的名義,來誘哄自己的女學生。

可能這其中最可怕的一句話,並不是他對女學生說“我愛你”,而是“你隨時可以停下”。

他將虛假的“權力”交到她們手中,讓她們以爲自己是有選擇的。但其實他纔是那個佔盡上風的人。

權力的另一面,是湯老師在轉頭面對着律師時,用一種同樣平靜的、溫和的口吻說:

“我喜歡少女們寫我的名字,如果寫不好,就不準穿上衣服。”

那種荒唐、邪惡和理直氣壯,裹挾着撲面而來的血腥和獸性。少女們對他而言,從來都不是一個人,而只是一個物件。

在本片裡,你同樣也會看到非常有張力的庭審戲:明明補習班老師是板上釘釘的罪行,在法庭上崩潰的卻是被害的女高中生。

這或許也在一定程度上,解答了你心中的困惑:爲什麼“李國華”們的童話故事,可以講了整整十七年?

答案是,因爲法律從來都未能保護弱者,反而使得既得利益者們有恃無恐,一次次地逍遙法外。

在採訪孝全時,我們也問了他一個問題:近年來臺灣也涌現出了不少類似題材的作品,《童話·世界》和他們相比,最不同的一點是什麼呢?

而他告訴我們,答案可能就在於真實。

因爲導演本身就是法律專業出身,也經手過一些性侵的案件,所以他是基於自己的親身經歷、基於一些真實的案例,才寫出了這樣的故事和劇本。

在很多細節之處,《童話·世界》是非常逼真的。

而真實,往往也就意味着殘酷,無法被美化的殘酷。

他向你展現了,在少女們前赴後繼的悲劇裡,往往潛藏着並非一個、而是許許多多的加害者。

比如,補習班的“青蛙王子”老師。

選擇李康生來扮演這個角色,可以說是非常貼切:他的外貌稱不上英俊,卻很有親和力。據說他在片場也時常會講幾句冷笑話,更讓人感覺到那種溫和與無害。

當他看着你的眼睛的時候,你或許會覺得,他是在試圖討好你,而並非誘捕你。

談及與李康生的對手戲時,很有趣的一點是,本以爲雙方應當有很強的火藥味,張孝全卻表示,他們在現場其實有着非常多的討論,包括和導演、和工作人員一起進行集體創作。

而在片尾最爲暗流涌動的那場和解戲裡,他們的表演方式也頗爲即興,雙方都沒有告訴彼此,接下來自己要說哪一句臺詞,就直接演了出來。

另一位必須談到的加害者角色,則是尹馨所飾演的功成名就的杜大律師。

她是一名成功的女性,在專業水準上無懈可擊,在法庭上更是氣場非凡、攻擊性十足。假如不知內情,或許你也會覺得,她是一名女高中生所想要成爲的那種未來。

但也正因爲此,當她選擇爲虎作倀時,觀感才顯得尤爲撕裂。

她明明在厭惡着湯老師的所言所行,卻又爲了利益,淪爲對方的“倀鬼”。她對於年輕女受害者們的態度,無論矛盾、微妙還是共情,全部掩藏在一句輕描淡寫的臺詞、或是一筆大額的和解金背後。

我們同樣也與孝全討論這個角色設置的用意,而他的解讀是:

“如果一個人想要在這個社會好好地走下去,有一個方法就是靠近社會,順應規則,照着它的規則與規範。講所謂的對錯,是很難的。”

換而言之,這位律師的存在,和她所展現的巨大的矛盾性,都是現實的一種呈現。

講到這裡,相信你也會很好奇,張孝全所扮演的主角,在這個故事裡,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呢?

答案同樣是,很微妙、很複雜,很難用一句話來概括。

但這的確是一個讓張孝全“一見鍾情”的角色。

以至於他第一次看到劇本過後,就非常喜歡、念念不忘,一直“纏着”導演要出演。

縱觀年輕律師張正煦的職業生涯,他曾經歷過三個決定性的案件,每一個都與湯老師息息相關。

在第一個案件裡,他只是一名初出茅廬的菜鳥,還有着非常樸素的道德觀和正義感。

不幸的是,他的師傅杜大律師接到了湯老師的案件,他因而也經歷了一次價值觀的重塑。

張正煦很年輕,很聰明,學習能力也很強。

所以,儘管非常清楚湯老師的行爲有多麼卑劣,他依然爲了對方,在法庭上公然地對另一名年輕女性進行“蕩婦羞辱”。

與此同時,故事也悄然地滑入了另一種悲劇性的走向。

張正煦愛上了鄰居的高中女生陳新。她對他而言,單純,美好,宛如初戀。

他並不知道的是,在自己並不知道的地方,陳新也在經歷着自己的“初戀”。

她早已被湯老師哄騙,淪爲了另一個隱形的受害者。

可笑的是,彼時彼刻,這兩位年輕人,都以爲自己是獨立的、是有選擇權的。

陳新以爲自己“選擇”了愛情。

在高大英俊的追求者張正煦,和溫柔怯懦的湯老師中間,她選擇了看似沒有攻擊性的後者。她以爲奮不顧身地獻出自己,就可以成全一個童話故事。

張正煦也以爲自己“選擇”成爲一名成功的律師。

他以爲他可以藉由助紂爲虐,來獲得身爲律師的價值感和成就感。

這種成就感的、虛妄的高峰,是在他告訴陳新“我是律師,我可以告死惹你的人”之時。

那一刻,他真的以爲自己手握權力,藉由傷害了一個女高中生,可以保護另一個女高中生。

直到庭審的那一天,一切都破滅了。

陳新明白了自己沒有選擇權。

兩個向她求愛的人,一個坐在被告席,另一個站在法庭上侃侃而談。

他們都曾經不約而同地向她編織過關於童話、初戀的幻想,又在同一時刻,展現了自己丑陋猙獰的面貌。

張正煦也明白了自己沒有選擇權。

他本以爲自己可以維持一種岌岌可危的、雙面生活的平衡——在陳新面前,扮演一個初戀大男孩的、全然的保護者;而在湯老師面前,則化身爲順從強權的倀鬼。

庭審撕開了他的幻想。他在摧毀受害者的同時,也摧毀了自己。

在與陳新對視以前,或許他還可以自我催眠:他只不過是順應社會、做了和其他人一樣的選擇。杜大律師可以放棄的,他也應當可以。

但在那一場隔空對望的凝視裡,當他看到哭泣的陳新時,他明白了這樣做的代價,是親手殺死一部分的自己。

在某種程度上,這其實也是張正煦作爲主角,最難寫、最難演的地方。

作爲律師,他本該是理想、正義的化身。

可是這部電影卻並沒有讓“律師”這個身份,僅僅停留在如此符號的層面。

他被賦予了更豐富的多面性、更爲曖昧的定義。

他身上也有着身爲男性的、狩獵者的一面,他曾經被權勢誘惑、扮演惡人。

正如孝全談到他和陳新的關係時,也思考了這個問題,“陳新對張正煦而言,固然意味着最初的美好,但如果沒有湯老師,如果陳新也對張正煦有好感,那他們的關係繼續往下走,會不會跨越那條線?”

這也是一個很有趣的對比:張正煦和湯老師,都爲陳新編織了一個“童話”,其實歸根究底,他們能有多麼大的區別?

而另一方面,作爲權力的下位者,張正煦最終也驚覺,原來自己也曾經被湯老師擺佈、變成他遊戲的一部分。

湯老師狩獵一切的“青春”和“青澀”,年輕的他,也曾是被屠戮的羔羊。這無關性別,只是權力最醜惡的真相。

十七年後,張正煦憑藉着經驗和年紀,似乎也掌握了一部分的權力,並終於得以扮演一名孤注一擲的英雄。

但正義就真的被伸張了嗎?

影片並沒有走向一個偉光正的結局。

他身上承載的,仍舊是一種無力感。

一方面,他意識到自己想要實現正義,終究還是要依靠法律以外的手段,甚至是以一種玉石俱焚的方式。

而另一方面,爲了實現這樣的正義,張正煦又辜負了另一羣人。

片中雖然着墨不多,但17年後的他已經是丈夫和父親,對於現在的家庭,他似乎又淪爲了失職的人。他還是要犧牲一些人、乃至於犧牲一部分的自我,才能彌補17年前未得到的公正。

正如孝全自己所說的,“他希望得到所謂的正義,但這個正義又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因爲他違背了所謂的法律倫理,那麼這到底是一個真正的正義或者不是,還是說,在法律倫理之外,人之間的倫理對還是錯,裡面有太多難以被界定的東西”。

張正煦還是一個悲劇性的人物。

他遊走於敘事的每一面,與每一個角色之間,都產生過一些微妙的、複雜的對照關係。

他像一面鏡子,像一根線,輻射到故事的方方面面,讓你看到這個故事在非黑即白的道德底線之外,還有更多難以被觸碰的東西,而他們就叫做“現實”。

想要演好這樣一個角色是很難的。

張孝全交出了一份很好的答卷。

他用非常細膩的、自然的表演,完成了一個銀幕上矛盾的、撕裂的、掙扎的人。

這個人想要做一個“好人”,卻總是不得不變成一個妥協的、混沌的人。

他遊走於不同的關係裡,而張孝全也是藉由和每個演員之間的化學反應,藉由那種靈動的、渾然天成的拋球和接球的過程,來自然地塑造角色。

你想象不到有哪一個用力過猛的時刻。在銀幕之上,他就是張正煦。

在見到張孝全以前,我很好奇他是如何做到的。而答案也在這次專訪之中,自然而然地浮出了水面,

最大的感受是,他其實很少談自己,但是一提起角色就滔滔不絕。

哪怕拍攝已經過去了兩三年的時間,他對於張正煦的故事、對於他背後的那些矛盾和糾葛,依然記憶猶新,依然有很多的思考,不斷地嘗試去拋出問題和回答問題。

於是,我似乎也看到了拍攝片場的那個張孝全。他一定也是帶着很多的問題去進入這個角色,並在不斷的討論和對話中,走進那個並不完美的“童話世界”。對於他來說,角色是不斷的詮釋、演繹和理解,不斷地推翻再重塑。

上個月橫空出世的一部臺灣黑馬電影《周處除三害》,讓很多人感慨,似乎臺灣片在尺度上已經是next level了。

而在《童話·世界》裡你會看到,在大尺度的背後,其實還有着更多駭人聽聞、撕裂的現實。

很高興看到,還有一批電影人敢於凝視深淵,去拍出這樣的現實。

同樣也很高興看到,這部電影能出現在國內的大銀幕上。

還是希望這部電影能被更多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