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物價飛漲,供應短缺,港口癱瘓, 拜登政治前景要黃

居住在馬塞諸塞州波士頓的華人學者王先生是一名刺身愛好者。不過,最近他發現三文魚籽很難買到了,壽司店倒是還有,但卻價格高企。而在當地的海鮮自助餐廳裡,蟹腳與甜點也悄悄消失了。

他向世界說透露,疫情以來,在波士頓餐廳吃飯“一頓平均得比之前貴3到4美元”,日用品雖未出現缺貨現象,但供給緊俏,宜家的傢俱則已經開始缺貨。

王老師將缺貨和漲價歸咎於運輸成本。當運輸成本上升後,宜家沒了利潤,寧可缺貨也不做賠本買賣。而同樣的道理,波士頓作爲港口城市,海鮮本應物美價廉供應充足,但運海鮮冷鏈車成本提升,導致海鮮價格明顯上漲、貨源緊俏。

11月10日,美國勞工部發布10月經濟數據顯示,該月消費價格指數(CPI)與去年同期相比增長了6.2%。這創下了1990年以來最高增值。

具體商品漲幅,汽油價格爲49.6%;居民用燃氣28.1%;二手車26.4%;牛肉20.1%;培根15.4%。雖然美國10月人均收入與9月相比平均增長了0.4%,但10月的CPI與9月相比增長了0.9%。換句話說,由於人均收入的增長跟不上物價上漲,以購買力衡量的美國人均收入其實在10月份減少了0.5%。

2021美國消費者物價指數爲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最高 / 美國勞工統計局

事實上,美國的通脹壓力自今年夏天就開始持續爲美國經濟“增壓”。CPI的環比增長率自6月起就一直處於5%以上,只是10月的6.2%創下歷史新高。

通貨膨脹本質上其實就是整體物價水準持續上漲,導致人們的購買力下降。作爲一個複雜的經濟學現象,通脹的成因也多種多樣。但筆者認爲,美國今天的通貨膨脹源頭無非是天災與人禍。

天災自然是去年開始的新冠疫情。企業大規模關閉或減少工時,人們爲了防疫居家閉門不出。上千萬工作崗位一夜間消失,隨之消失的是消費者的購買慾。隨着消費需求的崩潰及企業的停工,美國去年4到6月GDP按年率計算暴跌31%。爲了應對下降的需求,企業做出了相應調整,各個公司削減了投資,推遲了進貨,降低了產能。

天災之後,各種人禍紛至沓來。

美國政府爲了拯救瀕死的經濟,開始出臺大規模刺激性開支。特朗普於2020年3月簽署了總開銷額高達2.2萬億美元的經濟救援法案。在該法案下,聯邦政府開始每個月給每位美國納稅人寄1200美元的支票。

2020年年底,特朗普簽署了總額約9100億美元的第二波經濟救援法案。拜登上臺後又於今年3月簽署了總額高達1.9萬億美元的《美國救援方案法》,該法將特朗普時期的每月1200美元支票又上升到了每月1400美元。

聯邦政府在一年之內花高達5萬億美元刺激經濟,這是美國曆史上前所未有的。要知道,奧巴馬政府爲了拯救2008年金融危機中的美國經濟,也只花了大約8000億美元。

美國政府在急劇增加政府開支的同時,並沒有通過增稅或其他手段增加政府的收入(事實上,特朗普任期內還降稅了),唯一的選擇只有發債。經濟學家估計上個財年美國政府的財政赤字高達3萬億美元,也就是說,美國政府發了3萬億美元的債。而美聯儲從去年夏天起開始大規模增購美國國債。近乎所有因經濟救援開銷導致的國債都被美聯儲買走了。

換句話說,美聯儲憑空印錢,然後將錢“借”給了美國政府,而美國政府又反手將這些錢撒給了美國人民。因此,從一個純貨幣理論的角度分析,美國今天的通脹某種層面上也是美國政府憑空撒錢的必然結果。當市場上流通的貨幣量增加後,物價自然會上漲。

在政府與美聯儲的瘋狂放水之下,從今年春季起,美國經濟終於開始快速復甦。

2020年的統計顯示,美國政府發給百姓的的每人1200美元/月的支票,平均只有40%金額會被立即消費,而剩下的很大一部分都被存了起來。隨着今年春季疫苗的普及及疫情的相對好轉,這些“手握重金”的消費者們開始釋放被壓制了數月之久的消費慾。

今年5月美國汽油供應癱瘓期間加油站“囤油”的美國民衆 / Getty

面對消費者陡增的需求。企業無法以足夠快的速度僱用人員來填補職位空缺(美國今年8月份的職位空缺接近創紀錄的1040萬),也無法購買足夠的物資來填補客戶訂單。

更要命的是,隨着經濟的恢復,港口和貨場無法處理這些急劇膨脹的流量。全球供應鏈變得擁擠不堪。而拜登取消油氣管道建設,美國及OPEC國家石油產能持續低迷下油價上漲,也讓運輸成本大幅高企。此消彼長之下,美國境內出現嚴重的物流滯脹。

大衛曾是筆者的飛行教員 / 世界說

住在弗吉尼亞州的區域航空公司飛行員大衛在接受世界說採訪時透露,自己每飛到一個港口城市,幾乎都能看見“上百艘”貨輪在港口外的海上停泊,等待卸貨,而且“在網上訂購任何東西,都將花很長時間才能送到”。

公平地說,通脹並不完全是拜登的錯。新冠病毒本身是天災。特朗普沒有在去年及時控制住疫情的擴散,導致美國經濟近乎崩潰,他大筆一揮之下的3萬億美元大放水,也遠高於拜登簽署的1.9萬億刺激資金。

但選民可不這麼看。11月14日的一項民調顯示拜登的支持率已下降至41%。約70%的受訪者對美國經濟的現狀持悲觀態度。大約半數美國羣衆認爲拜登的政策應該爲目前的通脹負主要責任。另外一項稍早的民調更爲嚴峻,顯示62%的美國民衆認爲當下的通脹是拜登政府的錯。

上文提到的飛行員大衛,政治立場雖偏川粉,但一直是一名除了總統大選以外從未投過票的非活躍選民。然而,弗吉尼亞的汽油價格在過去的一年裡上漲了1美元多,已經到達每加侖3.3美元,這讓開着福特F-150皮卡的大衛尤爲不悅。結果今年11月他破天荒地在州長選舉時出門投了票,投給了共和黨候選人楊金。而楊金最終也成功當選,藍了12年的弗吉尼亞州翻紅。

文首提到的生活在波士頓卻很難吃到三文魚籽的王先生政治立場比較傾向民主黨,談到因爲背了特朗普的鍋而陷入民意困境的拜登,他認爲這是美國民衆對待政客的“老套路”,“原因如何不重要,只看當下誰當政”。

那麼這一切對於拜登與民主黨而言意味着什麼呢?

首先,除非奇蹟發生,明年的中期選舉民主黨必輸。目前,民主黨在國會兩院有着非常微弱的優勢,衆議院民主黨-共和黨的席位比例爲221:213,參議院則是更加接近的50:50(副總統可以作爲打破僵局的第51票)。只要共和黨在明年的中期選舉中奪得1席參議院席位,或者在衆議院奪得5個席位,民主黨將失去對國會的控制,而共和黨則可以自由的阻礙民主黨及拜登的各項立法。

對此,王先生倒是看得很淡,認爲總統執政黨輸中期選舉是“命中定數”,無非是輸多輸少的問題,“人人都逃不過的”。根據歷史數據,支持率低於50%的總統的政黨平均會在中期選舉中失去37個衆議院席位。自1938年以來,只有1998年及2002年這兩次中期選舉出現總統的政黨沒有失去衆議院席位,而這還是因爲1998年的克林頓與2002年的小布什都很受歡迎。

假如歷史數據還不夠作爲預判明年中期選舉的基礎,那麼11月14日的民調也許更有說服力。在這次民調中,有51%的登記選民表示,如果今天進行選舉,他們會投票給共和黨國會候選人。這是類似調查40年前開始以來出現的最大數據差異,比2014或2010年共和黨的中期選舉大勝前的數字還要高。

華盛頓郵報和ABC聯合民調顯示,明年中期選舉共和黨支持率領先10% / 華盛頓郵報

11月底的“黑色星期五”以及聖誕節已經近在眼前,這段時間正是美國人的“節假日購買季”。屆時,消費者的購買需求只會繼續上漲,而通脹將在缺貨的壓力下更加嚴重。拜登的支持率短時間內應該是漲不回去了。

因此,除非美國政治在接下來的一年內出現什麼百年一遇的奇蹟,不然民主黨在2022年11月的中期選舉中輸掉衆議院的控制權幾乎是板上釘釘了。拜登與民主黨應該已經清楚地意識到,他們走國會這條路實現自己的政策願景的最後機會將是2022年底以前。

然而,目前拜登最重要的立法之一,總額約1.5萬億美元的,包含社會福利、氣候行動、稅改等一系列民主黨重要優先事項的《更好重建法》依然因爲民主黨內左派與右派的內鬥而在國會停滯不前。居高不下的通脹將使得以西弗吉尼亞參議員曼欽等爲代表的民主黨右派更不願意支持這項以開銷爲主的立法。而一旦法案在參議院無法通過,拜登任期內很可能無法留下任何政治遺產。

去年總統大選,民主黨勇奪參衆兩院和總統大位,一度摩拳擦掌冀望未來四年在國內政策上大展身手,怎想一場“如期而至的通脹”,就讓剛剛執政十個月的民主黨迎來了政治黃昏。(責編 / 權文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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