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琦被討伐，不是因爲話語，而在話語權

採寫+主編/王千馬

圖片/網絡；編制/牛兒響叮噹+喲嚯

我知道我一說不喜歡李佳琦，一提到他甚至感情上都有點“受不了”，肯定會有大批人認爲我仇富。不，我不仇富。我更希望每個人都能富裕。做商業地理和財經研究這麼多年，我也接觸過很多身價很高的商人，或企業家，只要他們的財富來得堂堂正正，我都報以尊敬之情。

對李佳琦也同樣如此，不管他是站櫃檯，還是出沒在直播間裡，只要他賺的每一分錢都是應當的，然後照章納稅，我都覺得無可厚非。我甚至都沒怎麼關注他財富的具體數字。但掰着腳趾頭想一想，應該大差不差。尤其是看到他們那一撥人此前補稅都是鉅額級別的，就知道他們在這一撥紅利中，賺得盆滿鉢滿。

不過，有時我就想，李佳琦這麼厲害，我們應該把他歸入什麼行列。按照從管仲那裡設定的“士農工商”，李佳琦肯定不是士，也不是農，更不是工，因爲他沒有製造，但是商也算不上。商人要交易，需要手頭上有貨，有時還得自己墊錢，但李佳琦不僅不需要墊錢，而且兩頭在外，全靠腦袋，倒是有點像當年的推銷員。但是推銷員能做到他這種份上，算是業界的天花板了。推銷員要做好得“巧舌如簧”，所以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成李佳琦。但不管怎樣，沒有李佳琦的時代，只有時代的李佳琦。

試想，如果沒有2016年以來的技術變革，改變了過去電商平臺上圖片加文字的簡單展示，而可以通過直播，與消費者進行無縫鏈接，雖然有點像是“電視購物”的手機版，但是它更及時、更鮮活，也更有場景化，所以不僅改變了電商的銷售模式，從以前的“人找貨”變成了“貨找人”，由此帶來交易額近幾年大幅增長，更重要的是，讓那些在濾鏡面前個個都美若天仙的主播們，站到了時代的風口上。

其實不是每個網紅都能成功，我見過很多所謂的網紅，其實也是強顏歡笑，外表很熱烈，內裡卻兵荒馬亂。據浙江省商務廳2023年2月的監測數據顯示，僅在杭州就有綜合類和垂直類頭部直播平臺32家、主播近5萬名。其中絕大多數都沒能像李佳琦、羅永浩那樣取得驕人的業績。“電商直播的行業生態逐漸呈現‘贏者通吃’局面。‘贏者’固然有高於常人的能力和天賦，但是平臺爲了利益最大化，也會通過推流刻意製造明星級的主播。所以，一些主播才藝平平，卻動輒擁有數千萬粉絲。”我敬愛的著名時評家沙元森老師在文章中寫到，這些才藝平平的主播們，被推到了流量巔峰之後，很容易就在粉絲的狂熱中迷失方向，進而失去創業者的心態。“李佳琦之所以在直播間‘翻車’，不是因爲他的性格變了，而是因爲他的角色和地位變了。”在我看來，這倒是有點德不配位的意思，當自身的品行和素質不過硬，一旦有了財富，不是成爲財富的掌控者，而是被財富所迷惑所奴役，進而找不到北。這也讓“電商主播的出現，最初確實減輕了商家的推廣成本，現在卻逐漸成了商家在推廣中不能卸掉的重負。一些主播兩頭獲利，既掏了消費者的口袋，也分了商家的利潤”。

所以，我後來想了一想，我不喜歡李佳琦，哪裡是針對他，其實是不喜歡像他那樣一羣享受時代紅利的網紅，一將功成萬骨枯，靠着贏者通殺，卻不給衆多普通人活路。到最後，本應該是給更多的人造福的平臺，卻成了一個人的狂歡、一羣人的孤單。到最後，站在頂端的那些人，忘記了是時代成就的自己，個個以爲自己是牛氣PLUS。

一鯨落萬物生。我希望的是李佳琦們，不要一現身，就是大樹底下不長草。到最後，連口湯也不給別人留上。很多事情要想走長遠，就必須要構建一個良好的生態。生態中有大魚，也需要有小蝦米。有數字賦能，當然也需要有線下的店鋪。現在看看我們城市的所謂的商業綜合體，還有多少人氣，除了夏天有人會去蹭空調。

除此之外，我想，我不喜歡李佳琦，還在於網絡直播上的價值觀。以前是隻買貴的，不買對的。今天“全網最低價”就像一個魔怔一樣，讓人只買低的，不買對的。所謂的買賣，其實是一個多元化的角逐，本質是基於對產品質量和品牌的理解和認知。但今天，在網紅的巧舌如簧之下，產品的質量不重要了，需要靠時間沉澱才能形成的品牌，也不重要了。似乎只要有流量，一切都能變現。大家把快速變現當成了目的，而不再有耐心，也不再提倡“工匠精神”，這種質量、品牌和價值的錯位，讓平臺在贏者通殺的同時，也容易造成劣幣驅逐良幣。一旦這種現象從線上走到線下，瀰漫整個社會，那我們都將集體被反噬。

還是就是，儘管我對李佳琦的身家並不感興趣，但也不妨我關注到，他的身家比很多A股的上市公司都高，但是實體公司養活了一堆人，它們在賺錢的同時，還得講社會責任。這也就是我們今天所推崇的企業家精神。我曾關注晉商、徽商，也寫過寧波幫，發現即使當年的舊商人，也有儒商倫理。他們會把關公擺在自己的堂前，除了保佑自己發財之外，也會銘記關老爺子講義氣、講武德。今天，這些網紅大咖們除了一遍遍索要坑位費，努力地割韭菜，還有責任和倫理嘛？他們就不怕關老爺子要在自己面前舞大刀嘛？

更要命的是，他們在資本的加持，和平臺有意的推波助瀾下，霸佔了流量。在這個流量即價值即財富的年代，它們相當於壟斷了財富，壟斷了渠道，壟斷了話語權。所以我此前也在文章中提出了一個疑惑，像實體中有些企業做大了，就要被反壟斷法重點關注，要限制它們的競爭行爲，要禁止它們濫用市場支配地位來爲自己牟利。那麼，那些大的平臺、頭部的網紅，需不需要被重點關注？不能說網絡直播是個新生業態，就能逃避監管。今天，我們也得加強對平臺經濟、核心技術、醫藥通信等重點領域和關鍵環節的反壟斷司法力度。

這次李佳琦因爲口誤而被送上熱搜，暴露出人一得志就容易飄之外，也是天下苦嬴者通殺久也，苦流量壟斷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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