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秀枝》戰爭來了 古今音樂人如何迴應?

簡秀枝》戰爭來了,古今音樂人如何迴應?(圖/愛傳媒提供)

【愛傳媒簡秀枝專欄】戰爭來了,古今音樂人如何迴應? 12月2日土洋音樂人齊聚臺北中山堂,以《天鵝之歌》等3首經典曲目爲戰爭的猙獰作了迴應,大家希望以音樂撫平戰火無情,在紛亂的時局中,爲聽衆建構平靜心靈,同時祈求上蒼,賜予平安喜樂。

2日音樂會的曲目包括:

1、帕特 (Arvo Pärt,1935-)《天鵝之歌》

2、艾爾加 (Edward Elgar, 1857-1934) 《E小調大提琴協奏曲》

3、蕭斯塔科維契 (Dmitri Shostakovich, 1906-1975) 《第五號交響曲-革命》

擔綱演出這場音樂會的是來自愛沙尼亞的新銳指揮家米哈爾.格列茲(Mihhail Gerts,1987-)帶領TSO(臺北市立交響樂團),丹麥的大提琴手安德瑞斯.布蘭德裡德(Andreas Brantelid,1984-),帶着315歲的經典老琴,把英國作曲家艾爾加(1857-1936)的《E小調大提琴協奏曲》,拉得如癡如醉,爲戰爭的猙獰,作了無言的控訴,發人深省。

這是2022 年TSO名家系列的重頭戲,受到疫情影響,不但演出音樂家作了更換,TSO的首席指揮伊利亞胡·殷巴爾 (Eliahu Inbal,1936-)續任後又提前中止任期,讓TSO的士氣與戰力都受了影響,目前藉助國際人才,撐過寒冬。

沒有伊利亞胡·殷巴爾的TSO,氣勢果真弱了一大截,昨晚中場,甚至有人在問,是否是TSO的二軍出場,樂友對於首都樂團,期許殷切,值得好好重整,以迎接疫後再起。

然而,國際戰火自今年2月烏俄戰爭爆發,迄今已將近10個月,尚未停歇,戰場雖在遙遠的歐洲,但對全世界,還是造成深遠影響,尤其戰爭所帶來的殺戮,對於人性的泯滅、文明的破壞,令人不寒而慄,臺海對峙,臺灣常被拿來比擬烏克蘭,感受亂火的心情,更加深刻。

於是,大家不禁會問,如果遠方有戰爭,該如何迴應?

影像藝術家如張幹琦一馬當先,4度進入戰地,捕捉第一手鏡頭,而音樂家必然透過作曲、演出,抒發心情,音符,成爲音樂人的重要載體,展開自我情緒的抒發,同時也對天地間所有生命,寄以關懷,從音符記錄與演奏出的樂章,彷彿是對無情戰火的終極應答,甚至是警惕世人。

2日的音樂會,還是在86年曆史的中山堂,陳舊老邁的音樂廳,回憶特別多,據說,最具有黑膠唱片的音色,老一輩樂友還是回味無窮。

來自愛沙尼亞的35歲指揮米哈爾.格列茲,盛裝登上指揮台,首先他以作曲家帕特的管絃樂作品《天鵝之歌》,拉開序幕。同樣出生愛沙尼亞的的帕特,喜歡以極簡風格寫曲,《天鵝之歌》就是明顯例子,純淨氛圍中,營造出心靈的平靜。

《天鵝之歌》,本身就是一首美麗的作品,也是帕特在他20多首管絃樂作品中,屬於非常後期的作品。該曲其實是告別的象徵,然而,每個結束,都可能是另一個全新的開始,始終萌發新希望。

外表俊秀的米哈爾.格列茲的肢體動作,十分靈巧,細緻明確的手勢,讓指揮棒在揚抑起落間,讓音樂傾泄而出,具有十足療愈功效。

第一次應邀來臺擔任樂團指揮,他雀悅不已,喜歡東方文化與臺式茶飲,面對場地的陳舊與樂團鬆散,並不爲意,他以有限的時間,作最大可能的發揮,表現可圈可點。

英國作曲家艾爾加《E小調大提琴協奏曲》是音樂會的亮點,該首作品,一直是世人最喜愛的大提琴協奏曲之一,艾爾加當年在歷經「第一次世界大戰」,深刻體會到戰爭對於人類社會帶來慘痛的創傷,之後他有感而發,以戰爭感受爲題,寫下該作品。

該樂曲內涵深厚,悅耳動聽外,背後還有故事性,1965年由英國大提琴家杜普蕾 (Jacqueline du Pré, 1945-1987) 成功演出該曲,並作錄音,深刻留住大家的記憶,半世紀以來,杜普蕾的經典版本,一直無法被超越。

布蘭德裡德使用的大提琴,是史特拉迪瓦里邦尼.黑格 (Boni-Hegar)大提琴,於1707年製作,迄今已315歲,目前由挪威藝術收藏家克里斯汀・斯維斯 (Chris-ten Sveaas) 擁有,慷慨出借,讓老琴的絕美音色,分享臺灣樂友。

早在1998年,才14歲的布蘭德裡德,就曾挑戰過廣受世人喜愛的《艾爾加:E小調大提琴協奏曲》,詮釋得有模有樣,成爲他出道的成名曲。24年後重拉舊曲,有着更多歷練、感悟,音色更豐富醇厚。

一開始,大提琴獨奏聲起,不只艾爾加喪偶、厭戰的作曲初心被勾起,杜普蕾的悲慘記憶,也如影隨形,讓樂友百感交集。TSO樂團像脫繮野馬,激烈高亢,成爲對比,彷彿重現戰火蹂躪中,戰場上無語問蒼天的孤寂士兵,感人肺腑。

該作品在1919年首演並不成功,但好作品絕不寂寞,昨晚慕名而來的音樂饕客不少,逾百年的時間積澱,倍見醇美悠揚。

至於蕭斯塔科維契的《D小調第五號交響曲-革命》,表面聽起來朝氣昂揚、歌頌革命,實際上藏着對於極權統治的無奈,標示民衆渴望自由的內心之戰,期待告別惡夢、結束戰爭、讓一切重生。

布蘭德裡德在大麴之後,給了兩首安可曲:第一首是葛拉祖諾夫(Alexander Glazunov,1865-1936)的《吟遊詩人之歌,作品71》

(Chant du Ménestrel, Op. 71)。第二首則是巴哈(Johann Sebastian Bach ,1685-1750)的《G大調第一號無伴奏大提琴組曲,薩拉邦德舞曲》(BWV1007: Cello Suite No. 1 in G Major, BWV 1007, Sarabande),讓全場樂友沈醉其中,果然名持加持,柔美優雅,再現靈魂高度,布蘭德裡德的匆匆臺北行,留下動人的最後回眸。

下半場蕭斯塔科維契的《第五號交響曲》讓TSO好像找到自信,活力倍增,隨着樂章,時而鏗鏘有力,震天價響,時而低沉喑啞,如泣如訴。

蕭斯塔科維契在其歌劇作品《穆森斯克郡的馬克白夫人》(Lady Macbeth of Mtsensk) 大獲成功之際,卻遭受蘇共當局的大肆批判而遭到禁演,當時連同其他作品,也無人敢再公開演出,因此蕭斯塔科維契再也沒有創作過歌劇,但爲了能通過當局審查,他必須重新塑造他的音樂風格。

《第五號交響曲》正是蕭斯塔科維契首次以新的音樂風格,呈現出的新作品,表現力極佳、量能十足,尤其爲了迎合當局,同時也要保持藝術創作的真誠,所以在其作品當中,充滿了暗示和雙重涵義等隱晦手法,倍見功力與苦心。

蕭斯塔科維契不愧是大時代中的奇才,也許生不逢時,讓他在創作路上,倍受高壓打擊,煎熬苦難幾乎跟隨着他一輩子,但何嘗不也是生正逢時,那樣不自由、不人道、不被尊重的環境,更造就了他孤臣孽子,不平之鳴的千古絕唱,令後輩晚生衷心感佩與禮讚,珍視肯定之情,與日俱增。

選舉方歇,但街頭喧譁未除,兩岸話題不斷,國際戰事打打停停,這是一個不平靜的時代,在中山堂的老建築空間,聆賞首都樂團的演出,40歲不到的兩位國際音樂新銳,帶來的經典曲目,訴求着戰爭、和平、希望、夢想,是物超所值的精神饗宴,只是,天災人禍的歷史,總是一再重演,平安喜樂的道路,何其迢遙!

作者爲典藏雜誌社社長

照片來源:作者提供。

●更多文章見作者臉書,經授權刊載。

●專欄文章,不代表i-Media 愛傳媒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