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長制的監管特色

（圖／新華社）

大陸當局這一波監管風暴，從網路金融、網約租車，到補教與遊戲產業，政策來得又急又嚴厲，造成香港股市連兩日大跌逾千點，在美上市的中概股更是一片慘綠。由於投資風險遽增，有「科技女股神」之稱的方舟創辦人伍德，近期大幅減持中資科技股，旗下兩支ETF已幾乎賣盡中資科技股，只剩下100股的京東美國存托股票。

外資看壞中國投資市場，除因下半年景氣明顯走緩等趨勢因素之外，主要是當局政策走向難以捉摸，不知道下一個監管對象是什麼，擔心隨時可能中招。但如果因此就把大陸近期的監管視爲反資本主義，以爲中國將改走社會主義路線，那又太見樹不見林了。

全球最大對衝基金橋水（Bridgewater）創辦人達理歐就表示，中國奉行「國家資本主義」，不會容許資本家和大企業「大到不能管」，所以對螞蟻金服或滴滴出行的監管動作，不能等同於代表中國要走向反資本主義。另一位美國投資界大老、股神巴菲特的副手孟格，甚至公開支持中國政府「修理」螞蟻集團，還呼籲美國政府學習中國，不要讓華爾街金融巨霸無限制擴張。

黨國體制下必須「節制私人資本、發達國家資本」，這是中國特色資本主義的核心要義，背後當然還有國家金融安全與數據安全的考量。除此之外，大陸的監管舉措還充滿「家父長制」的思維，政府每每以「作之君、作之師」的角色，看待一些社會新興現象，亟欲加以導正。

例如這次引發中概教育股風暴的「雙減政策」，根據兩辦(中辦、國辦)印發的意見，其目的是爲了「進一步減輕學生作業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再如新華社旗下《經濟參考報》指稱網路遊戲是新型毒品、「精神鴉片」，導致被點名的騰訊股價瞬間崩跌。官媒後來刪除精神鴉片的說法，但仍強調「網路遊戲對未成年人健康成長的影響不可低估」，要求引導學生合理使用電子產品，控制使用時長，防止網絡沉迷，口氣就像爲人父母般苦口婆心。坦白說，這樣的監管理由不可謂不正當，但也着實充滿家父長制的思維，總是擔心小孩不走正道、誤入歧途，而須時時提醒、處處防範。

有香港評論者認爲，當局連番大動作政策，可能還跟提倡生育有關。因爲推行「教育雙減」旨在減輕家長和學生壓力，有助鼓勵父母勇於生二胎甚至三胎，學生也有更多休閒時間及心情去談戀愛。同樣地，網信辦限制未成年人玩網路遊戲，也是怕他們變成宅男宅女，不去拍拖，導致更多人晚婚不生。連談戀愛、結婚都要管，可見這個政府的責任意識有多重！

無論如何政府突然監管衝擊到市場是事實，但倘把當局連串措施當作反資本主義，恐怕是不準確的。日前中國證監會已表明，對大陸企業選擇上市地點持開放態度。前天人民銀行也發文指出，支持集成電路、衛星互聯網、新一代訊息技術、醫藥健康、智能裝備、新能源、新材料、人工智能（AI）等重點領域及文化產業領域的優質企業上市，明顯是在安撫跨國銀行和投資者。至於已成驚弓之鳥的外資是否買單，也只能由時間來證明了。（作者爲信民兩岸研究協會理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