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景 寫給烏克蘭。

新詩

海景 寫給烏克蘭。

鋼琴浮出海面

擱淺巴赫，凱吉。

席爾維斯特洛夫斜傾

梅湘黑玻璃瓶裡

沉默巨大，我摀耳不敢聽

（他們的詰難和控訴）

整座島嶼進逼

口乾舌燥

夢結晶成鹽，嵌着陽光

我走過礫灘如刀割

想像書寫髣髴

浪淹沒眼耳鼻舌身意

無有恐怖和罣礙

或者進入另種循環

刪去，塗改，

澆花，洗碗，掃地，晾衣服

短句長句，漢語臺語，破折號

語氣驟然海嘯

卻誠懇

（有人問我公理與正義的問題）

我盯緊着

船來船去，海鷗，貨櫃

疑惑與憧憬，

船錨鏽得這麼篤定

毫不困窘猶豫

懸念重重墜下沒入礁底

堤防隔阻着

被獵捕的和捕獵的

讀和誤讀，無知與先知。

了悟半途漲潮

海風頑固，語言晦澀

鴉羣像逗號問號

陳述與詰問

雲朵稀疏，蜃樓或高聳

或傾危，船帆疲乏

（他時常站在海岸瞭望）

我撿起貝殼

就耳諦聽潮汐，雷聲。

島嶼冬天的

太陽是最虛僞的

我依舊選擇相信

（公理與正義）

即使皮膚曬得更黝黑了

注：「他的詰難和控訴都不能理解」，「有人問我公理與正義的問題」，「就這樣把皮膚曬黑了」，「他時常站在海岸瞭望」，楊牧詩句。

凱吉，John Cage。

席爾維斯特洛夫，Valentyn Silvestrov。

梅湘，Olivier Messia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