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靈深瞳的資本“賭局”

圖蟲創意 圖

編者按:

格靈深瞳的創立是創投圈耳熟能詳的故事。

業界流傳的版本中,偏愛海歸創業者的真格基金創始人徐小平接到了何搏飛從Blackhawk辭職後發來的微信,兩人聊了一次後,徐小平爲何搏飛介紹了另一“牛人”趙勇,兩人的聯手被期望像當年蘋果的喬布斯挖走百事總裁斯卡利一樣,“創建出一個偉大公司”。

這家“偉大公司”也就是格靈深瞳,未來的身價曾在一個飯局上被徐小平樂觀地預估到5000億美元,被攜程旅行網創始人、紅杉資本的沈南鵬預估到1000億美元,兩人爭執不下時,聯創策源的馮波給出了一個折中價3000億美元。

可以說,何搏飛、趙勇創立的格靈深瞳被創投人寄予了厚望。

11月9日,格靈深瞳將科創板IPO上會,目前達到擬募資額的估值僅僅40億元。

1“強強”聯手

2013年8月,在這個開始收穫的季節,格靈深瞳(全稱爲北京格靈深瞳信息技術股份有限公司)正式成立,創始人之一的何搏飛出任CEO(首席執行官),而趙勇則擔任CTO(首席技術官)。

何搏飛本科畢業於西安交通大學,碩士畢業於斯坦福商學院。其本科畢業後曾在寶潔(PG)工作四年,隨後擔任北京華聯集團高級創新總監。

碩士回國後,何搏飛先後擔任美國上市公司Intuit及BlackhawkNetwork中國區總經理,成功創建了兩家上市公司中國的團隊和業務。

29歲就擔任世界500強公司中國區總經理的何搏飛回國後先後見了兩個徐小平推薦的合夥人,但都沒有“心動”,直到遇到趙勇。

趙勇於2009年在布朗大學計算機工程系獲得博士學位後,曾擔任谷歌總部研究院資深研究員,是Googleglass的核心研發人員之一。

這樣的兩個人“強強”聯手,入局人工智能——這一領域被看作是互聯網之後的下一個風口,讓介紹人徐小平很是關注。

格靈深瞳專注於計算機視覺(computervision)和深度學習(deeplearning)。資料顯示,格靈深瞳想在GoogleGlass的基礎上,改變當下人與計算機的關係,讓計算機首先有感知能力,然後具備意識。這套技術有一個最簡單的應用是在自動取款機室。

據說,裝上格靈深瞳的設備,可以通過人忽然加快的肢體動作判斷這個人是否會行兇,從而直接報警,而不只是被動記錄正在發生的事。

彼時徐小平在接受《財經天下》週刊採訪時說希望投出下一個馬雲、雷軍,在媒體要求下,他推薦採訪的公司便是格靈深瞳。

格靈深瞳在2014年曾有一篇《對不起,我們只愛牛人》的招聘文章轟動一時,其中“金句”頻頻,文章歷數了公司擁有的多位“大牛”(指在某個領域很突出的優秀人物),有來自全球頂尖學府普林斯頓、斯坦福、哈佛、清華、北大的超級學霸,有頂級黑客和技術大拿。

招聘小編稱“想加入我們比進哈佛大學還難,錄取率低到不可想象”“這麼說吧,小編自己是哈佛商學院的MBA,現在也才只是個實習生”“我們的幾個投資人就格靈深瞳未來市值展開過激烈爭論:徐小平說應該是5000億美元,沈南鵬說應該是1000億美元,最後在馮波的斡旋下,大家妥協在3000億美元這個‘中間數’”。

但是,兩位創始人帶着一個超級團隊似乎沒有摧拉枯朽地打下一片江山。

據彼時媒體報道,2013年,趙勇寄予厚望的實體零售行業被電商、O2O嚴重擠壓,線下零售哀嚎遍野。商務部在那一年的調查顯示:2012年,連鎖百強企業新開店速度達到十年來最低水平,僅爲8%。

另外,格靈深瞳在2015年推出的“皓目行爲分析儀”在業界四處碰壁:到廣場上測試,發現人流密集的區域遮擋情況嚴重,再加上強光環境,基本的數人頭都困難;裝在銀行ATM機上,揹着書包的人會被誤判爲“兩個人緊貼”;到了博物館,連窗簾抖動都會形成誤報。

對此,趙勇後來在2019年接受媒體採訪時進行過反思。

趙勇表示:“2016年以前的格靈深瞳,因爲我們是一個早期公司嘛,相對來說有一個很好的技術團隊,但是我們在產品上,在產業裡面,包括我們的銷售能力是很軟、很弱的,而我們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很弱。所以,在那個時候公司對產業的認知還很單薄,公司的業務做的也很弱。其實當時大多數公司都差不多,但那時候格靈深瞳的PR(公關)非常活躍,也是因爲之前我的夥伴其實非常擅長去做宣傳,這非常好,也沒什麼錯,但是我覺得時間節點出問題了,我覺得PR一定要服務於業務而不是反過來。”

2創始人“勞燕分飛”

格靈深瞳沒有達到預期的成功,或許是要承擔責任,或許是對結果失望,創始人何搏飛於2017年初退出了公司。

2017年1月,格靈深瞳官方發表聲明稱,爲了尊重原CEO何搏飛的個人職業選擇,以及適應格靈深瞳發展戰略需要,公司作出了重要的人事調整:原聯合創始人何搏飛已經於近日正式卸任格靈深瞳CEO一職,他將作爲公司的高級顧問,繼續和公司一起成長。董事長趙勇兼任CEO,原百度深度學習研究院的資深科學家鄧亞峰擔任CTO,同時引入國內安防圈一位重量級的人物擔任公司的總裁。

目前,格靈深瞳的實控人爲趙勇,其控制公司36.19%的表決權,何搏飛不在股東名單中。

上會稿顯示,何搏飛的激勵股份已在2019年2月被收回。何搏飛被公司稱爲曾經的高級管理人員,並沒有披露何搏飛是否爲公司的高級顧問。鄧亞峰也在2020年3月因“個人原因”離職。

格靈深瞳上會稿中並無總裁一職,總經理則是趙勇兼任。

而格靈深瞳最後一次外部投資者進入時間爲2020年9月,彼時格靈深瞳已成立7年,公司整體估值只有20億元。哪怕是相較“估值飯局”中最低值1000億美元(摺合人民幣約6393.5億元),也才達到0.31%。距離“中間數”3000億美元(摺合人民幣約1.92萬億元),更是隻達到0.1%。

估值受阻的同時,公司內部的不夠團結也是存在的問題。2020年7月,一樁關於格靈深瞳的勞動爭議案得以判決。判決中,我們可以一窺公司內部的“鬥爭”。格靈深瞳的前市場部經理李瀟婧在證詞中表示,“格靈公司違法解除勞動合同的原因是,公司領導王某勾結人事部魏雅君等人的惡意陷害。2018年4月,王某進入公司運營中心,其濫用職權,並且與人力資資源部魏雅君等人勾結,將公司之前的老員工都排擠出公司,該部門僅剩李瀟婧一人堅守”。

雖然法院並沒有對上述事件進行求證,但最終李瀟婧取得了勝訴。

那麼,格靈深瞳目前業績讓“大佬們”失望嗎?

3虧損多於營收

上會稿顯示,格靈深瞳的主營業務收入主要來自於城市管理、智慧金融、商業零售三大領域,爲客戶提供以計算機視覺技術和大數據分析技術爲核心能力的人工智能產品及解決方案。

2018年至2020年以及2021年上半年(下稱“報告期”),格靈深瞳營業收入分別爲0.52億元、0.71億元、2.43億元、0.72億元,歸母淨利潤分別爲-0.7億元、-4.14億元、-0.78億元、-0.57億元。報告期內,格靈深瞳營業收入合計爲4.38億元,而歸母淨利潤虧損額合計爲6.19億元。

造成虧損額超營收的主要原因之一是,格靈深瞳報告期內實施股權激勵確認的股份支付費用分別爲597.51萬元、3.01億元、1.29億元和5055.13萬元。

比如,格靈深瞳聘請外部顧問朱瑩和肖秋林時進行股權激勵,在授予當年一次性確認股份支付費用,分別爲3234.66萬元和2115.6萬元。對此,格靈深瞳在問詢回覆函中表示,對外部顧問進行股權激勵是吸引相關行業資深人才的有效方式,能夠在節約現金流的同時實現外部顧問與公司利益長期綁定。例如朱瑩協助公司成功引進國內房地產知名龍頭企業客戶,並促使公司與其簽訂了長期框架合作協議,逐步實現了商業化落地等。

另外,格靈深瞳2021年至2024年預計將攤銷的股份支付費用總額爲1.44億元,將對未來業績施壓。

需要指出的是,拋開股份支付費不談,格靈深瞳報告期內歸母淨利潤仍不好看,分別爲-8632.64萬元、-1.15億元、1031.69萬元、-609.97萬元。

營業收入方面,格靈深瞳2018年至2020年的營業收入年複合增長率高達116.17%,不過,格靈深瞳初步測算,公司2021年前三季度的營業收入僅同比增長0.94%-10.51%。

4投資收益算盤

估值不達預期,就格靈深瞳未來市值展開過激烈爭論的幾個投資人已經準備了對應方案。

《國際金融報》記者發現,不管是徐小平背後的真格基金,還是沈南鵬背後的紅杉資本,似乎均可穩坐釣魚臺。

趙勇與格靈深瞳的A輪、B輪、C輪C 輪、D輪等投資者均曾簽有對賭協議。

舉例來說,格靈深瞳若自2019年6月30日起三年內沒有實現合格的首次公開發行,則觸發股份回購條件,回購價格爲投資成本加上利息,以及已累積但尚未支付的股息。

2021年2月,格靈深瞳全體股東簽署《股東協議》,對全體股東的特殊權利條款予以統一確認並約定了終止條款。

此後,格靈深瞳很快拿出了行動——於2021年6月提交科創板IPO申報稿。

2021年8月,爲進一步明確股東特殊權利條款的終止效力,格靈深瞳與全體股東協商一致後重新簽署《股東協議》,將股東特殊權利的終止效力明確爲終止後不再具有效力且視爲自始無效。不過,其他條款未發生變動,比如格靈深瞳IPO失敗上述特殊權利條款應自動恢復效力的條款仍然存在。

從結果導向來看,如果格靈深瞳IPO失敗,真格基金等投資人的股份回贖條款恢復效力,收穫股息和利息;如果格靈深瞳IPO成功,真格基金等投資人可大筆獲利。

格靈深瞳2019年3月C 輪投後估值約18億元,而此次科創板IPO格靈深瞳擬募資10億元,發行不超過4624.52萬股,佔發行後總股本的25%,以此計算,格靈深瞳達到擬募資額的估值爲40億元。考慮到稀釋作用後,C 輪投資者的增值率爲53.33%。

這僅是C 輪投資者的增值率,格靈深瞳2017年1月進行的B輪融資估值更是隻有5億元,考慮到稀釋作用後的增值率爲475.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