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野生動物悄悄潛入都市
幾千年來,城市代表着我們與自然的分離,代表着我們對自然的勝利。在人類城市化的過程中,自然作爲對立面站在人們的視野之外,卻又不斷以頑強和不明顯的方式滲入城市之中。在氣候危機的當今時代,城市與自然又將如何相處?顯然,城市既是問題,也是解決方案。
下文選自《城市叢林:城市的野化,歷史與未來》,爲該書的前言部分。小標題爲編者所加,非原文所有。已獲得出版社授權刊發。
原文
作者|
本·威爾遜
《城市叢林:城市的野化,歷史與未來》,[英]本·威爾遜 著,朱沅沅 譯,中信出版集團2024年8月版。
城市中的自然
就如同其中的居民一樣
粗壯的樹根纏繞着磚石,長成一團令人着迷的纏結體,看起來既美麗又可怕。這些強有力的榕樹毀壞公路,撕裂混凝土,簡直就是城市屠夫。它的種子由風和鳥帶到人類建築狹小的裂隙中。它的根奮力向外、向下生長,把磚石團團包裹起來,以便在混凝土和瀝青的縫隙裡汲取養分。榕樹極其適應在人類創造的乾燥又堅硬的城市環境中生存,這裡沒有它無法跨越的障礙。牆壁和建築任由它的根一圈一圈地緊緊盤住,就像神話中的獵物被海怪的觸鬚纏住,最終窒息而死。
終極城市樹木。香港佐治五世紀念公園東南門入口瘋長的榕樹,攝於 2019 年。《城市叢林:城市的野化,歷史與未來》插圖。
一座城市怎麼可能對抗這樣的力量呢?柬埔寨著名的吳哥窟遺址就被無助地壓在榕樹的魔爪下,顯示着當它們肆意生長時會發生什麼。
然而,儘管榕樹有破壞城市的潛力,它卻是東南亞城市的典型樹木。廣州就有276200棵榕樹,數量驚人。走在香港的科士街,你可以看到榕樹磅礴的力量,22棵榕樹牢牢地貼在一段牆壁上生長,樹冠遮蔽了下面的街道。沒有人種植這些樹,然而它們依然在令人生畏的鋼筋混凝土叢林中繁茂生長。像任何真正的城市人一樣,它們能適應惡劣的環境。據香港“樹木教授”詹志勇統計,在香港505座人造建築上,有1275種附生植物,它們都是熱帶樹木,可以克服重重困難在幾乎任何表面生長。最常見的是中國榕樹,有的高達20米。“它們佔不了多少地面空間,”他解釋道,“幾乎不需要人爲干預或照料就能自然生長。……它們呈現了一個特殊的棲息地,那裡有豐富的植物羣,對原本沒有樹木的街景來說是顯著的增光添彩。”
紀錄片《野性都市》(2018)劇照。
香港以其摩天大樓和人口密集著稱,但從另一個角度看,香港也是一座榕樹之城,這些樹木違抗地心引力,長成自然界的摩天大樓,組成懸空森林,使人類文化與自然相融合。科士街的榕樹使人想起一種古老的亞洲城市化形式。像榕樹這樣的樹木,儘管它們體型龐大且具破壞力,但因爲它們是神聖的,所以在城市景觀中佔有一席之地。它們也提供生態服務,給人們帶來蔭涼。15世紀末,葡萄牙進行殖民擴張,當歐洲人到達印度洋、馬六甲海峽和南海時,遇到的城市不同於歐洲那些緊湊、缺少樹木的大城市。一位法國耶穌會士描述了17世紀蘇門答臘的港口城市亞齊:“想象一下,一片由椰子樹、竹子、菠蘿樹、香蕉樹組成的森林……建於其中的房屋多得不可思議……草地和樹林把不同的區域分隔開,居民散住在整個森林裡,數量多得足有一個鎮住滿人時那麼多,你會對亞齊有一個相當準確的印象。……一切都疏於照管而又自然、質樸,甚至有些荒蠻。當船停泊時,你看不到一點兒城市的痕跡和樣貌,沿着海岸的大樹隱匿了所有房子。”
“疏於照管而又自然、質樸,甚至有些荒蠻”:在這裡,城市和自然以種種方式相互交織,而我們已經被訓練得去忽視或輕視這些交織方式。這種鄉村城市可能是熱帶地區和中美洲的特徵,但在幾乎所有緯度的城市中,文明的虛飾都薄如紙片。揭開任何一座城市的外殼,你都會發現一個豐富的野生動植物世界。
在寫這本書時,我給自己定下了探索城市野生地帶的任務,即城市生活中那些早已不在歷史學家研究範圍內的場所:垃圾堆、垃圾場、廢棄工地、空屋頂,鐵絲網圍欄後和沿鐵路線的狹長地帶。這些地方往往在傳統城市史的記載中被忽略或輕視。在歷史上,城市中的野生地帶有多樣的動植物羣,它們爲花盆提供養料,爲爐火提供燃料,有仍待開發利用的藥用成分,也是玩耍和娛樂的去處。城市和鄉村的界線曾經是模糊的,只在相對晚近一些的時期我們纔打破了這些傳統。
城市中凌亂的地方,比如路面的縫隙、建築工地、被遺忘的沼澤和破破爛爛的荒地,是大自然能自由支配、肆意生長的地方。爲寫這本書而做研究時,最讓我感到驚訝的與其說是城市中異常繁茂的自然形態(儘管這無疑是非凡的),不如說是活力十足的城市生態系統。城市中的自然就如同其中的居民一樣,具有毫不停歇、快節奏、四海爲家的特點。不可思議的事在城市發生,這我們都知道。但它往往就發生在混凝土縫隙或不起眼的郊區後花園。這就是爲什麼我要從歷史和全球的角度展開寫作:只有深入地回望過去、審視當下,並着眼於未來,我們才能真正理解這個極富魅力的生態系統和它的巨大潛力。
紀錄片《野性都市》(2018)劇照。
今天我們所處的時代遭遇了氣候危機和生物多樣性崩塌,人們有充分的理由對城市中的自然非常感興趣。這本書不僅是要喚醒讀者認識城市中綠色植被的重要性,更重要的是要考察城市居民和環境之間長期而複雜的關係,這一關係既包括大城市內部,也包括緊鄰大城市的周圍區域。城市化與自然之間存在深入且固有的聯繫,城市就是一個生態系統。我們只有去發現或再發現這種聯繫。這本書最重要的是講述了一些人的故事,他們渴望在鋼筋混凝土的灰色世界中擁有綠色植被,爲此他們與開發商、城市規劃師和投資者抗爭。總而言之,我想告誡讀者,人與自然的關係被破壞會產生什麼後果。
城市和鄉村曾被認爲
是不可調和的、分裂的區域
紐約市擁有比約塞米蒂國家公園更多的物種。英國的埃塞克斯郡坎維島有一座廢棄的煉油廠,因其豐富的稀有植物和昆蟲而被稱爲“英格蘭雨林”。澳大利亞的城市在每平方千米中庇護的瀕危物種多於非城市地帶。城市及其周邊地區並不是貧瘠或沉悶的,它的生物多樣性令人吃驚,通常比附近的鄉村還要豐富,而我們花了很長時間才意識到這一點。
紐約市的綠色防線。在皇后區的獵人角南溼地,新興的沼澤地取代了混凝土防線。《城市叢林:城市的野化,歷史與未來》插圖。
美國社會學家路易斯·沃思(Louis Wirth)在20世紀30年代寫道:“在大城市特有的生活條件下,人類與大自然的距離再遠不過。”如今我們可能或正開始對此有不同的理解,但沃思觸及了一個共同的感受。城市和鄉村曾被認爲是不可調和的、分裂的區域。如果你渴望田園和野生景象,就得離開城市。
在《小杜麗》(1857)中,查爾斯·狄更斯就想象出一座19世紀城市,並描繪了它死氣沉沉的樣子:“憂鬱的街道披着煤灰的懺悔外衣,把那些被髮落到這裡開窗凝視這外衣的人的靈魂,浸入了極度的沮喪之中。……沒有圖畫,沒有珍稀動物,沒有奇花異草,沒有天然的或人造的古代世界的奇觀。……什麼也看不到,唯有這街道,街道,街道。什麼也呼吸不到,唯有這街道,街道,街道。什麼也找不到,去改變那沉重的心,去振奮那沉重的心。……一座緊挨着一座的房屋,綿延數英里,東南西北,朝遠處伸展,在這彷彿深井、深坑的房屋裡,居民們擠得透不過氣來。流過城中心的是一條污穢的下水道,而不是一條清澈見底的河流。”在我看來,最後一句話很好地總結了爲什麼人們會對城市中的自然持悲觀態度。在工業化的19世紀,工業廢水與腐敗的動物內臟以及未經處理的污水使曾經孕育生命的河流、小溪和池塘充滿了死亡氣息和惡臭。同樣,城市中的動物——成千上萬服務於城市交通的馬匹,每天被屠宰的成羣的牛、羊、家禽和豬,大量在垃圾堆中覓食的狗,傳播了致命的人畜共患疾病。
有一個廣爲流傳的城市傳說清晰地說明了這一點,關於生活在下水道的短吻鱷。城市裡的野生動植物已經變成一種潛在威脅,是一種變異的、反常的、不自然的危險存在,依賴人類排放的污水生存。因此,城市生態系統被認爲受了污染且對人類健康有害。生物學家也附和着:真正的自然存在於別處,遠離煙霧瀰漫的、有毒的大城市,遠離患病的動物、骯髒的老鼠和有害的外來植物。甚至到了20世紀,城市仍不是一個有自尊心的植物學家合適的研究對象。
紀錄片《野性都市》(2018)劇照。
城市的混亂已成了致命問題。那些清理城市使它清潔衛生的舉措導致對自然過程的破壞。河流和小溪被掩埋,併入下水道系統。沼澤和溼地被填實,鋪平。在《小杜麗》中,讀者看到狄更斯筆下現代城市中自然衰亡的淒涼描寫後,沒幾頁,就會遇到一幢老屋,關於它那“雜亂無章的屋頂”和“荒蕪滋蔓”的院子。啊哈,終於在單調的城市裡有了綠色植物。但,可嘆的是,這並非自然應有的樣子。
工業城市曾由植物裝點,大部分的自發生長植物曾是食物來源,但到了19世紀,人們已無法容忍它們。尤其是歐洲和美國城市中的大面積野草,儘管那裡的人們曾經任其生長,但後來它們卻引發了社會焦慮。究其原因,喬治·R.斯圖爾特(George R.Stewart)創作的《地球忍受》(Earth Abides,1949)提供了一個線索。這部後啓示錄經典小說描述道:瘟疫剛奪走大部分人口的生命,之後不久,“青草和雜草在混凝土的每個小裂縫裡露出綠色”。大自然重新改造人類環境的種種跡象已成爲社會崩潰和荒廢的證據。珀西·比希·雪萊將19世紀初的羅馬圓形大劇場描寫成無異於多岩石的地中海山丘,那裡長滿了野橄欖、桃金娘和無花果樹:“當你漫步在灌木叢的迷宮中,它遮蔽着你,在這百花齊放的季節裡,野草在你的腳下盛開。”
幾個世紀以來,羅馬圓形大劇場都是生物多樣性的庇護所。19世紀中葉,那裡有420種植物,其中許多是外來的。但它們很快就被拔除淨盡,因爲羅馬的古建築要被修復成紀念碑和旅遊景點。自然在城市環境中取得的勝利在羅馬最爲明顯,這被視爲自然挫敗文明的證據,既生動又可怕。19世紀後期,失落的瑪雅城市蒂卡爾和柬埔寨寺廟吳哥窟的遺蹟都被熱帶雨林吞噬,這激發了人們的想象:它們是所有城市最終命運的生動展現。失落的叢林之城,像羅馬圓形大劇場一樣日漸衰敗的古蹟,都有力地警告人們任由自然野蠻生長的危險。不被監管的植被、纏結在一起的建築和自然,代表着疏忽,並最終象徵着文明的衰敗。
雪萊把未來的倫敦想象成“無人居住的沼澤中那無形又無名的廢墟”,只有“蘆葦叢和柳樹小島”上的麻鴨發出低沉響亮的叫聲,打破了寂靜。雪萊筆下描繪的未來倫敦溼漉漉的景象也是它曾經的樣子:沼澤在人類來到這裡之前就有,後來被排幹了。它可能發生在柏林或拉各斯,紐約或上海,巴黎或曼谷。實際上,成百上千的城市都建於溼地上。終於有一天,軟泥會重申它的地位,將一切吞噬。這種比喻常見於小說和電影中:一旦災難來臨,城市逐漸回到自然狀態,到處長滿樹木和野草,破壞磚石建築和鋼結構的摩天大樓,到處都有野生動物。這一景象提醒我們自身並不安全,以及大自然有可怕而勢不可擋的力量。
城市的植物羣遭到嚴厲除草法令的損害,後來,大量化學除草劑和大批手持除草機的工人也參與了除草行動。城市植被與污染並列成爲社會焦慮的根源,這將在第3章進行詳細介紹。因爲它們(像許多城市居民一樣)難以控制、毫無約束,而且適應性很強,就像堅韌的野草一樣遭人厭惡。當這些植物失去食用和藥用價值時,就變得無人喜愛、不受歡迎,也因此顯得不堪入目。當水從其他地方被輸送到城市,其中的河流也會遭到和植物同樣的命運。然後,當煤和天然氣替代樹木成爲主要燃料,城市的森林也會如此。城市農田曾經在城市中非常多產又引人注目,而一旦食物從遙遠的土地上被低價空運過來,農田也會遭此厄運。難怪想象中的城鄉差距越來越大。當城市不再依賴其直接腹地的生態系統,環境與城市健康之間的聯繫就更難辨識了。硬工程和技術取代了自然過程。自然與城市之間的平衡被打破,我們現在只是在努力接受這一點。
紀錄片《野性都市》(2018)劇照。
這並不是說自然在城市中不存在。相反,工業化時代標誌着現代城市公園的誕生。但這種公園與一種新的自然觀密切相關,我稱之爲“城市化的自然”(urbane nature),而不是“城市中的自然”(urban nature)。城市公園是那些自然被清理乾淨並簡化的地方。在那裡,野生動植物的自發性和混亂性被制止,人類對統治的渴望最爲明顯。如果自然要在大城市中生存,它得嚴格遵守人類的條件。草坪可以代表這一過程——那些修剪整齊、施過化肥又浸着農藥而往往毫無生氣的草地。我們對美的標準和接受,或至少是那些城市掌權者對美的標準發生了巨大變化,他們能把自己的觀念強加於社區中較貧窮的公民和被殖民者。雜草和自然生長的植被,難聞的農場和蓬亂的草地,野生動物和原生態的河流,所有這些在城市範圍內出現時,就預示着廢棄。
如果沒有耗費這麼多時間和金錢美化城市,那些不受歡迎的和被鄙視的自然形態將依然存在。它們的後代存留下來,好像隱匿的逃亡者,在那些被我們隔開和忽略的地方找到了棲息地。野生動物悄悄潛入城市,大量繁殖,並適應了與人類共存。在沒有太多關注的情況下,城市生態系統持續以驚人的方式演變。直到最近,我們纔開始認識到這些生態系統和荒野的凌亂之美有不可估量的價值。
城市和荒野間的界線
將變得更加模糊
面對氣候危機,城市的處境岌岌可危。儘管人們在工程上創造了奇蹟,但對城市的設計根本無法應對更高的氣溫、不可預測的風暴和不斷上升的海平面。工程技術不足以拯救城市居民;相反,焦點已經轉移到所謂“綠色基礎設施”上。
城市迫切需要重新自然化的河流、修復的溼地、恢復的潮汐溼地,以及城市森林的陰涼樹冠,來抵禦氣候危機。如果你想象未來的城市,不要太在意智能技術、飛行汽車和摩天大樓,而要多想想層層疊疊的葉飾、平屋頂上的農場、粗糙的城市草地,以及茂密的森林。城市正在迅速變化,它們歷來如此。21世紀的趨勢是它們要變得更加環保,這是一種自我防衛形式,而非別的。城市和荒野間的界線將變得更加模糊。
城市有許多綠地,但如果願意的話,我們也有更多機會把綠化引入每個角落和縫隙。城市地區有大量未使用和未充分利用的空間。想想那些光禿禿的平屋頂,那些建築物之間和道路兩旁閒置的空地,所有用於行車和停車的巨大面積。此外,郊外後花園的面積巨大,約佔城市面積的1/4。忘掉公園吧,只要我們容許自然自由地發展,它就能潛入幾乎所有的人造環境。我們能提供給自然的空間是廣闊的。21世紀的挑戰是城市第一次成爲親生命的(biophilic)城市,而且城市要積極鼓勵並最大限度地發揮生態系統的功能。
爲什麼我們應當這樣做呢?城市的野化使生物多樣性更加豐富,並有助於緩解氣候變化的影響,坦率地說,這將有助於我們生存,因爲它使城市成爲我們願意居住的地方。鼓勵自然植被最大限度地生長讓城市變得美麗。城市環境畢竟是我們的主要棲息地,我們一直本能地受到自然的吸引。最重要的是,研究表明,容易接近的綠地可以顯著改善身心健康。它可以減輕壓力,同時還能促進兒童的認知發展。然而,這並非任何種類的“自然”。
城市綠地給心理和身體帶來的益處與物種豐富度有密切關係。半野化的城市區域中發現的生物種類遠比公園等簡化景觀中的更適合我們。使蜜蜂和蝴蝶、遊隼和狐狸受益的環境,也使我們更健康,更快樂。我們應該讓現代大城市更像現代早期的亞齊一樣是被忽視的、自然的、質樸和荒蠻的,因爲生物多樣性在雜亂中變得繁盛,而我們也與它共同興盛。越來越清楚的一點是,動植物棲息地正因集約化農業和氣候變化而遭到破壞。然而,如果管理得當,城市就能給這些動植物和昆蟲提供庇護。城市有高達1/5的表面積是閒置的建築用地,另外1/4是私家花園,多達1/10的面積由路邊和環島的草地組成,城市區域有許多可以管理的綠地來提升生物複雜性。如果包括公園、墓地、高爾夫球場、河流、社區園圃、平屋頂和被忽視的邊緣土地網絡,你會發現各種棲息地如馬賽克般錯綜複雜地拼在一起。人類活動和自然過程相互交織。我們如何對待這種關係取決於我們自己。
紀錄片《野性都市》(2018)劇照。
一直以來,我們作爲城市的一員,都在以不同方式讓它變得更翠綠,從而更宜居。人們常常拒絕傳統城市,尋求其他東西,包括髮明花園城市,或大規模郊區化,以尋找城市和農村之間的最佳平衡點。
我闡述的這段歷史證明了人渴望與自然共處的強烈意願。今天,在全球許多地方,城市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環保。但是,在大多數情況(並非所有情況)下,這種趨勢在富裕的後工業化大城市中最爲明顯。對大多數的城市居民來說,特別是對大約10億住在貧民窟、棚戶區和其他非正規住區的居民來說,任何一種自然都是稀缺品。情況歷來如此。城市中最環保、最宜人的空間總是留給富人。讓大城市的所有地方都能享受到城市中的自然,是一個事關社會正義的問題。
我的希望在於,如果城市本身被視爲有趣的、有價值的生態系統,我們可能會重新審視城市在地球生態系統中的位置。儘管城市有潛在或隱藏的生物多樣性,我們也正在有所改變,但城市仍然極具破壞力,對碳排放、污染、資源開採浪費和物種滅絕負有最大的責任。以紐約爲例,它消耗的能源和排放的污染物比撒哈拉沙漠以南的所有非洲國家加起來還要多。當前的一個緊迫問題就是要建設生態足跡(ecological footprints)大幅減少的可持續城市。良好的起點肯定是理解並欣賞我們已經形成的獨特生態系統,它就在我們的門口和腳下,有時是看不見的。
本文經出版社授權刊發。原文作者:[英]本·威爾遜;摘編:何也;編輯:李永博;導語校對:盧茜。歡迎轉發至朋友圈。文末含《新京報·書評週刊》2023合訂本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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