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撕破臉，20年後居然又這麼親熱

時隔20年，《金枝欲孽》幾位主演再聚首。

佘詩曼、張可頤、鄧萃雯、林保怡，六缺二，少了黎姿和陳豪。

▲圖源：微博世界大會

記憶是個很玄的東西，某個事物某個人，過去了很多年，天長水闊，卻因爲一個笑容一句話，變得近在咫尺。

就像當“拿一億一億，一億億一億億”的詠歎調響起，時間好像莫名就消逝了，眼前又是那一年紫禁城白雪覆蓋的宮牆。

《金枝欲孽》2004年在中國香港播出，2006年內地播出，比宇宙第一爆款劇《甄嬛傳》早七年。雖然服化道和佈景有明顯侷限，豆瓣依然有超過17萬人打分，評分高達9.0。

如果後者是甄嬛一個人的大型劇本殺，前者就是一場大型多人對戰遊戲，後者是爽劇，前者卻是蒼涼。

閱歷越多，越能看懂《金枝欲孽》當中的衆生皆苦和人性光芒。

有幾個橋段讓我特別難忘。

一個是如妃的狠絕與破碎。

她是多年的宮鬥MVP，連鬼都不怕，第一集出場就處死了膽敢跟自己爭寵的陳妃，宮裡盛傳陳妃冤魂出沒，懷孕的如妃半夜挺着大肚子來到陳妃的寢宮怒吼：“本宮就是要看看，在這紫禁城裡是怕你的人多，還是怕我鈕祜祿·如玥的人多！”

如妃也有軟肋，就是女兒。

失寵之後，高傲的如妃爲了小格格低頭，爲皇后抄寫經書。

小格格最終沒有留住，如妃抱着小小的嬰兒跪在雪地裡痛哭，向老天哀求拿自己的性命換女兒。

小格格夭折後，如妃卻做了一件讓人震驚的事，用暖爐爲小格格的屍體增溫，抱着她飛奔到養心殿見皇上。她就是要讓這個做父親的親手摸到女兒的餘溫，感受從暖到冷的絕望，讓針狠狠紮在對方身上，永遠記住此刻的虧欠。

心可以碎，手不能停，說的大概就是她吧。

如妃利用了親生女兒最後的價值，得償所願，復寵成功。

她惡毒嗎？是的。但當你看到她深夜拿着小格格的撥浪鼓，沿着沉寂的宮殿，慢慢呼喚着自己的孩子，你的心也會立刻變得柔軟、疼痛起來，對她的一切行爲有了悲憫和理解。

一個是宮女素櫻事件。

如妃突然臨盆，宮裡至關重要的送子觀音像卻在一片混亂中被打碎。太監宮女們大禍臨頭，總管爲了脫罪，讓最弱勢的小宮女素櫻做了替罪羊。掌事姑姑安茜心痛，卻無法改變任何人的命運，只能懷着愧疚，哄騙她喝下“湯藥”。

素櫻死後，侍衛孔武拿走了她的笛子。他帶着安茜潛入奉先殿，把笛子放在愛新覺羅氏的歷代牌位下面，讓紫禁城的主子拜祖宗之前先拜素櫻。他說，要讓全天下的人知道，主子也可以向奴才磕頭。

應該就是在這一刻，安茜對這份內疚釋懷，也愛上了孔武。當底層人羣爲了生存相互踩踏、背刺的時候，他倆之間卻是抱團取暖，惺惺相惜。尤其這一刻，孔武的反叛精神，簡直就是打在他身上的一束高光。

所以你看，《金枝欲孽》就是這樣關照弱勢羣體的命運。當《甄嬛傳》裡的侍女不論正派反派，都在爲了主子的幸福而自我犧牲時——流朱撞向刀刃，槿汐委身蘇培盛，剪秋自盡，浣碧因爲想嫁給心愛的人被罵心機婊——對照這些時刻，你會發現，一個劇本願意給予叢林社會最底層一些溫暖和希望，本身就是多麼可貴。

另一個橋段就是安茜上位。

安茜是全劇最聰明、良善的女性角色，置身兇險詭譎的環境，做着一份類似“行政主管+職業教練”的工作，打理着各方面的繁冗事務，提點着小主們宮規禁忌，幫她們安身立命。

她不求更多，只想服役再滿一年，年滿25歲就能迴歸自由，跟奶奶相依爲命。可是，唯一的親人卻被害死。

她要報仇，除了藉助“權力先生”完成身份躍遷，沒有任何辦法。

安茜勾引皇上，不像隔壁餘答應費那麼大的勁。她只在袖子裡藏了一個香囊，添茶倒水之間就實現了勝利，在生物層面，和用肉類引誘一隻狗沒有區別。

沒有情慾，全是技巧。這部劇裡侍寢的戲份，每一場都充滿性縮力，無論男性女性，都徹底工具化。

《甄嬛傳》裡，華妃愛大橘，皇后愛大橘，純元愛大橘，嬛嬛在純真年代也曾真切地愛過大橘。

《金枝欲孽》裡，後宮衆多女性沒有一個愛皇上，她們愛的是權力、自由、親情。她們撕、纏、鬥，做一切壞事，都有一個讓人理解的軟肋：玉瑩爲母親，爾淳爲義父，福雅爲妹妹，安茜爲奶奶，如妃爲孩子。

撇除掉粉紅色的浮沫，它們更接近現實生存的本質，到底TVB。

▲玉瑩和母親畫像，她假裝傻白甜求上位，宮斗的原因是宅鬥，爲了讓身爲妾室的母親不再受欺負

同理，皇上也不可能愛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同牀共枕多年的如妃，僅僅多了一根白髮，他就覺得厭棄，半夜離開。甚至皇后對他告密說妃嬪出軌，他暴跳如雷呵斥正妻，也並不是身爲丈夫的憤怒，而是權力受損的惱羞成怒。他只要子孫後代有個純正的血統，別的都不在乎，誰能做一隻乖巧的寵物，今天就翻誰的牌子。

這裡的嘉慶，等同於《大紅燈籠高高掛》裡那個神秘的老爺，臉都不用露，就完成了對所有女性的生殺予奪。

特別動人的，還有大結局。

如妃選擇繼續留在宮裡，與皇后進行最終的纏鬥。她一如既往的驕傲，不願自己淪爲任何一種生活裡的累贅，也願意幫助曾經的對手，成全她們的人生。

玉瑩帶着腹中的孩子，和愛人孫白楊一起永遠化爲灰燼。

安茜眼看就迎來了自由，卻再也支撐不住，帶着微笑閉上眼睛。

唯一承載着衆人期望逃出皇宮的是爾淳，可她是最迷茫的一個，舉目無親，懷着一個完全無愛的人的孩子。她說：我根本連自己的家鄉都不記得在哪裡，一個沒有過去的人怎麼會有將來呢？

她劫後餘生，卻沒有喜悅。

安茜和孔武走在皚皚白雪中的那一幕，是全劇經典鏡頭。

後來看了劇組採訪才知道，大片白雪是厚厚的化肥，氣味特別臭，林保怡還因爲吸入過量進了醫院。

化肥做的雪，像極了深宮中僞造的美麗與哀愁，就像安茜所說：“很多外面的人見紫禁城紅牆巍峨，一定以爲裡面的人生活得很自在，但他們豈會知道，原來想跳出這幅牆的人多得是。”

大家說《金枝欲孽》高級，爲什麼呢？

TVB打造的故事，一定脫不開職場，只能說是職場中暗面的極致化演繹。

它更是賭場、獵場、鬥獸場、修羅場，唯獨不是情場。

幾位女主質問的不是“這幾年的情愛與時光，終究是錯付了”，是整個的封建社會，是時代泥沙下的命運無常。

其中的各種滋味，認知成熟的觀衆才懂。

看完會感嘆：晨昏四季，山河遠闊，自由自在，這些尋常之物勝過一切。

你喜歡看宮鬥劇嗎？印象最深的是哪一部？評論區說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