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寄情人》:滿屏好春色,一對有情人

◎李愚

李現、周雨彤領銜主演的《春色寄情人》,是一部太契合春天氣質的劇集。

陳麥冬(李現飾)年少時性格桀驁,遭遇生活變故後選擇成爲一名遺體整容師。

莊潔(周雨彤飾)因車禍致殘,爲了追逐更好的自己,孤身在外打拼成爲大城市的職場精英。

兩個年輕人在小鎮重逢,引領觀衆走進一個溫暖動人的故事。它不急於展示波瀾壯闊的情節,而是以細膩入微的筆觸,勾勒人與人之間微妙的情感變化,並經由一堂生命課與一道人生選擇題,透露出“溫暖現實主義”的底色——春色滿滿,溫暖動人。

一堂生命教育課

主人公陳麥冬是南枰小鎮的一名遺體整容師。他的職業是與死亡打交道。不可避免地,《春色寄情人》對於死亡議題有諸多聚焦。

一直以來,人們常常回避談論死亡,也對死亡有各種避諱,《春色寄情人》通過日常化死亡相關的職業,促使觀衆正面直視和討論死亡,提高觀衆對於死亡這一生命必經階段的認識。

陳麥冬的職業設定,也有助於消除觀衆圍繞死亡和殯葬行業的偏見與誤解,讓觀衆瞭解到遺體整容師這一職業的重要性和社會價值,促進社會對這一領域工作者的理解和尊重。

遺體整容師的職責是給予逝者最後的尊重與關懷,體現了對生命完整性的敬畏。通過展現陳麥冬的細緻工作,《春色寄情人》傳達了死者有尊嚴、也需尊重的信息,帶着觀衆去思考如何更好地珍惜生命、尊重死亡。

對於公衆而言,最難的是如何接受死亡。這也是《春色寄情人》的劇情重點。經由陳麥冬遭遇的一個個死亡故事,電視劇展現他如何通過遺體美化幫助逝者家屬獲得心靈的安慰,如何幫助他們通過死亡的視角反觀生命,認識到生命的有限性,從而鼓勵人們活在當下,追求有意義的生活,達到情感上的治癒效果。

比如莊潔的弟弟莊研在河邊繪畫時,意外發現漂浮在河面上的屍體——一名去河裡游泳溺水身亡的未成年人。莊研第一次直觀感受死亡,他難以接受這樣的衝擊,不解地問:“很快,除了他的父母,都不會有人記得他了。那這樣的生命,有什麼意義呢?”

陳麥冬告訴他:“死亡是最讓人無能爲力的,也是最公平的,每個人的骨灰重量都是一千八百克到三千一百克。它從不以成功或失敗論英雄,只要存在過,就已經是意義了。”

莊研的看法也是很多觀衆的看法。陳麥冬的迴應告知了我們:死亡是每個人最終都要面對的自然法則,無論貧富貴賤、成功或失敗,在死亡面前,人類是平等的——所以,我們要坦然面對死亡。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寶貴的,其價值並不完全取決於外界評價的成功標準。每個生命的存在本身就是意義非凡的,值得尊重和紀念——所以,不要因爲死亡的到來,而懷疑活着的意義。

在莊潔的繼父意外去世時,悲痛不已的莊潔一時也難以接受。陳麥冬安慰她:“跟我們親近的人離世,有可能是老天給我們發的信號,提醒我們,最可靠的那道屏障消失以後,遲早會輪到我們自己。正因爲生命有大限,我們才更努力地去生活,去創造,去愛。”

親人的離世讓我們直面生命的脆弱和無常,沒有任何人能永遠爲我們抵擋生命中的風雨。這不僅是對死亡的直接認識,也是對生命價值的深刻體會——提醒我們生命短暫而珍貴,要珍惜每一刻。

當生命中最可靠的屏障消失,我們看到自身的脆弱,並從中覺醒——我們自己纔是生命的主宰,應該學會獨立和堅強,爲自己的幸福和成長負責。

在意識到生命的短暫後,我們要更加致力於創造:無論是美好的回憶、有價值的作品,還是對社會的貢獻,都是爲了讓自己的生命留下痕跡,讓這個世界因爲我們的存在而有所不同。

劇中充滿了類似的溫暖的生命教育,如同一縷縷溫柔的春風,輕輕拂過了我們心中對死亡最深的恐懼與迷惘,讓我們以更加豁達的心態去面對生命中不可避免的離別,並在失去中找尋繼續前行的勇氣。

一道人生選擇題

陳麥冬,小鎮的遺體整容師;莊潔,大上海的職場精英。故鄉與他鄉,小鎮與大城市,是他們不同的人生選擇,也是他們愛情的現實距離。

劇集由此拋出一道很多年輕人正面臨着的人生選擇題:故鄉,還是他鄉?

陳麥冬留在小鎮,讓我們看到留在故鄉的理由。

故鄉是成長的搖籃,那裡有家人和親朋好友。留在故鄉能夠更方便地照顧家人,維持緊密的社會關係。照顧奶奶,是陳麥冬留在小鎮的理由之一。

陳麥冬送走小鎮裡的很多人,逝者的家屬也希望陳麥冬是送他們最後一程的人,這樣或許他們就能與先走一步的親人再次“團聚”。陳麥冬答應他們,這是他的承諾。

留在故鄉,也出於對家鄉的熱愛與社會責任。家鄉需要陳麥冬,陳麥冬也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讓家鄉變得更好。

留在家鄉,還體現出年輕人更加多元的價值觀念。他們對成功的定義不再單一指向於物質成就或大城市的生活體驗,而更加重視內心的滿足,重視工作與生活的平衡,以及對社會的貢獻。

莊潔想留在大城市,亦有她的理由。

“一個曾經只能靠柺杖丈量世界的人,千里迢迢在這紮了根,已經是奇蹟了。我走在上海的街上,不會有人留意我的腿……在這兒,只要足夠強,人人都可以住上高樓。”

對於莊潔而言,上海不僅是地理上的遷移,也是心理和精神上的一次重大跨越。她在這裡挑戰自己的極限,克服了身體的不便,實現了個人的成長和突破。

在上海這樣國際化的大都市,人們來自五湖四海,文化背景多樣,對差異的容忍度相對較高,莊潔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平等與接納。她不再因爲身體的殘疾而受到過分的關注或歧視。這樣的環境讓她覺得自在和自信。

同時,城市越大,機會越多,爲每個人提供了公平競爭的舞臺。只要努力,就有機會實現自己的夢想,這激勵着莊潔不斷前行。

“我確實很喜歡陳麥冬,但我更喜歡上海和我自己。”這曾是莊潔在情感與個人發展之間進行深思熟慮後的決定,展現的是她對自我實現的渴望、對獨立自由的追求以及勇於面對未知挑戰的勇氣。她試圖在維持個人成長與情感關係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即使這個過程可能會伴隨着艱難的選擇和犧牲。

所以,莊潔最終也許會回到小鎮,但並不全是因爲愛情。

由此,在故鄉與他鄉的人生選擇題中,《春色寄情人》並沒有給出一個絕對的好壞評判,而是尊重不同選擇的合理性和可行性:每個人都有權利根據自己的情況和理想做出最適合自己的決定,無論是留在熟悉的環境還是勇敢追尋遠方的夢想,都值得尊重。

這種開放式的思考,也鼓勵觀衆進行自我探索,理解每種選擇背後可能帶來的機遇與挑戰,幫助我們在現實生活中做出更加明智和符合個人意願的決策。

一部春色滿滿的劇集

《春色寄情人》無疑是一部現實主義作品。它勇敢地觸及相對“禁忌”但又至關重要的主題——死亡,同時結合年輕人在故鄉與他鄉間抉擇的普遍經歷,展現出深刻而真實的現實主義視角。

它的現實主義,是“溫暖現實主義”風格。在展現現實議題的同時,着重展示人性中的美好,如親情(莊潔一家、陳麥冬與奶奶)、友情(陳奶奶與林奶奶、莊潔與王西夏)、愛情(陳麥冬與莊潔)的力量,以及人們面對困難時的樂觀態度和堅韌精神,傳遞積極向上的價值觀。

劇情和人物關係中充滿溫情,強調理解、寬容和互助——即使是最艱難的情境下,也能找到溫暖人心的瞬間,減輕作品的沉重感。

在小鎮背景下,劇集的敘事節奏、色彩運用、音樂配樂等都偏向於柔和、溫馨、充滿煙火氣,營造出撫慰人心的氛圍,使觀衆在觀劇過程中得到心靈的慰藉。

可以說,《春色寄情人》是一部“春色滿滿”的劇集。每一個場景彷彿都被春光輕柔地撫摸過,色彩斑斕而不失清新;小鎮生活徐徐展開,猶如一幅生機盎然的春日畫卷;陳麥冬與莊潔的情感交流,像是春日裡細雨綿綿,滋潤心田;劇集對於生命教育和人生議題的溫暖思考,如同春風拂面,悄然間吹散沉重、煩悶與糾結,帶着萬物復甦的氣息,激勵着我們擁抱生活、無畏前行……

沉浸在《春色寄情人》的故事裡,是春日裡的一場悠然漫步:既有花開花落的輕盈與短暫,也有樹木抽芽的堅韌與希望。春光正好,太適合加入這場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