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與溪流(下)
散文
日本據臺後,徵收連家馬兵營家產,興建法院,聘請臺灣總督府技師森山鬆之助設計,該建築有一座高塔,這棟建築與總督府和臺灣博物館並列爲日本殖民時期三大經典建築。臺灣光復後,這裡仍舊爲臺南地方法院。1969年拆除高塔。2001年4月臺南地方法院搬遷到安平五期重劃區。原臺南地方法院改爲司法博物館,於2016年11月8日開放,這是一棟司法專業博物館。1878年,連橫在這裡出生,他字雅堂,推測「雅堂」的字號與「莊雅橋」多少有點關係。他撰寫的《臺灣通史》廣爲流傳。
我走進府前路浸信會的庭院,在與建興國中交界的紅磚圍牆外,看着一條長約五十公尺的水溝,寬度約一個手臂,水黑黑的,福安坑溪只有這一段露出地面,心想:「這麼窄,能稱爲『溪』嗎?」這條溪在清代稱爲福安坑,「坑」是溪流的意思,這種溪較窄,欠缺運輸功能,類似「溝」,所以日本殖民政府鋪上柏油,成爲下水道。福安坑溪,是現代人的詞彙,「溪」是贅字。
我在2013年出版《圖像府城》看到一張照片,法院有兩座高塔,前有一條小溪流過,即福安坑溪,右側小溪上有一座水泥橋,一隊學生穿著白色制服走過,這張照片拍攝的時間應在1960年代,此時橋改建爲水泥橋;再晚些時候,福安坑溪成爲下水道,莊雅橋鋪上柏油,變成柏油路面。
早年臺南市的第三條河流是竹溪,它發源於臺南東區的夢湖。東區的地下水豐富,在這裡形成一個天然湖泊,面積長達一公里。這裡有湖,林木蒼鬱,荷據時期,荷蘭人利用這裡的水資源,修築灌溉渠道,種植甘蔗,這個渠道稱「荷蘭埤」。日據時期稱這個湖「夢湖」,範圍大爲縮小。1970年代興建中華東路外環道路,將夢湖切割成兩部分,一部分爲文化中心前面的水塘,一部分是巴克禮公園,樹木成蔭,我常在傍晚帶我家的小紅貴賓狗來這裡散步,在湖畔觀看魚,湖畔的草坪有人野餐,有人在鬥狗,幾隻狗在草地上奔跑追逐,有人在粗大呈酒桶狀樹幹的猢猻樹下走動或乘涼;春天木棉花開得整個湖區一片紅,有人用木棉花在地上畫一個大「心」字,白鷺鷥在湖畔飛翔或散步;秋天,蔚藍的天空與黃綠的樹也與樹倒映在水中,像一幅畫。
竹溪在乾隆時期稱蓬溪,道光時期稱溪仔墘溪,溪流與竹林茂密,1950年代入選臺南十二景稱「竹溪煙雨」。竹溪流出夢湖,分成多條支流蜿蜒流過東區,這些支流現在都是下水道,到府連路口與健康路一段露出地面,轟轟的車聲中,夾雜着「嘩啦!嘩啦!」的潺潺流水聲,一條白色的帶子曲折經過桶盤淺流入大海。
英國的泰晤士河流經倫敦,1717年7月英國國王喬治一世遊河,受聘於英國皇宮的德國作曲家韓德爾爲此寫了一首管絃樂組曲《水上音樂(Water Music)》,這首樂曲現在還被演奏。
7月27日下午,到臺南美術館二館聽龔卓軍老師《我們從河而來》展覽的解說,剛好凱米颱風過境,南臺灣成爲水鄉澤國,馬路上有人划着橡皮艇,讓我們更有機會思考水與自然環境的關係,龔卓軍老師表示,過去的治水方式效果有限,我們應該改變治水的思考方式。我跟他說,臺南市幾條溪流太窄又不夠長,無法行船,又有點礙事,日據時代最佳的處理方式是變成下水道,上面鋪柏油成爲道路,多年來的經驗告訴我們,道路永遠不足,解決交通的問題應該是限制車輛流量,這幾條變成下水道的河流,可以挖開鋪設的柏油,疏濬河道,兩岸種植樹木與草皮,使河流與自然取得均衡點,可以改變臺南的外貌,使臺南更美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