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員、關廠：打破三十年傳統，大衆進一步降本

21世紀經濟報道特約記者 錢伯彥 法蘭克福報道

2023年的聖誕節對於大衆集團的德國員工而言，有些愁雲密佈。彼時，大衆集團首席執行官奧博穆（Oliver Blume）趕在新年之前宣佈了集團近年來規模最大的成本削減計劃。

事實證明，半年的降本措施還只是“開胃菜”。

當地時間2024年9月2日，奧博穆宣佈將對集團內部品牌進行全面重組，以深化成本削減計劃。其中大衆品牌成爲緊縮計劃的重災區，管理層不再排除關閉德國本土工廠以及在本土裁員的可能性。

根據大衆工會與管理層此前達成的協議，公司必須在2029年之前保證不在本土進行任何裁員。該就業保障協議自1994年簽訂以來，已經連續三十年未被打破。大衆方面目前並未明確表示是將在2029年之後不再續簽就業保障協議，抑或是提前單方面毀約。

目前大衆在全球範圍內僱員數量超過20萬人，其中12萬名員工位於德國本土。大衆方面目前尚未給出可能的裁員計劃將會涉及哪些部門，具體裁員規模也並未確定。

至於影響更爲深遠的關停本土工廠計劃，目前大衆方面也拒絕透露更多細節。根據大衆工會給出的消息，管理層認爲德國本土至少有一家整車裝配廠和一家零部件工廠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

除了沃爾夫斯堡的母廠外，大衆還在漢諾威、埃姆登、奧斯納布呂克、布倫瑞克、薩爾茨吉特、卡塞爾、茨維考、德累斯頓和開姆尼茨等德國九個城市設有工廠。

就如同裁員不再被排除在選項之外打破了三十年的傳統一樣，大衆品牌上次關閉生產基地還要追溯到1988年。彼時大衆宣佈關停美國賓夕法尼亞州的一座工廠。而在德國本土，大衆至今從未關閉過任何一座工廠。

事實上，大衆此次不惜違背多年傳統而宣佈嚴苛的緊縮計劃並不令人意外。

早在8月最後一週，大衆品牌首席執行官Thomas Schäfer就已經對外放風表示，大衆品牌無法完成奧博穆去年制定的成本削減計劃。

該計劃的核心旨在將大衆品牌的銷售回報率從目前的2.3%提高到2026年的6.5%。爲此，大衆品牌需要削減五分之一的行政管理成本；產品研發週期從50個月縮短至36個月；取消在沃爾夫斯堡新建研發基地以及母廠擴容計劃。落實在財務數據上，大衆品牌需要在2026年之前削減100億歐元的成本。

而根據Thomas Schäfer於8月28日針對所有大衆品牌高級管理層的會議邀請顯示，大衆品牌今年實際取得的降本成效與目標還存在20億至30億歐元的缺口。

一系列持續惡化的外部市場環境是導致大衆品牌降本增效遲遲無法達標的主因，包括德國取消針對電動汽車補貼之後的電動車型銷量下滑、發達經濟體持續高利率貨幣政策下消費意願的降低。

奧博穆在當天的聲明中表示：“歐洲汽車行業正面臨非常嚴峻的形勢。新的競爭對手正在進入歐洲市場，德國作爲製造業中心的地位正在下降，因此需要採取果斷措施。”

奧博穆所指的無疑便是正在發力歐洲市場的中國品牌電動汽車出海浪潮。歐盟已在7月4日宣佈對中國製造電動汽車額外徵收最高達36.3%的關稅。諷刺的是，奧博穆數個月之前還自信地表示：“我們支持公平、自由的全球貿易。”

除外部因素之外，大衆品牌此前過於樂觀地擴大產能以及連續漲薪導致的員工開支居高不下都是存在已久的頑疾。大衆方面曾盲目樂觀地計劃將沃爾夫斯堡母廠的產能從80萬輛提升至120萬輛，但實際上目前沃爾夫斯堡工廠的產能利用率始終無法突破75%。而在削減人員開支問題上，大衆品牌特別設立了9億歐元的獎勵金池，以鼓勵員工自願離職或自願提前退休，但截至目前自願離職的員工數量遠不及預期。

即便在大衆集團各子品牌比較中，大衆品牌也是墊底的存在。斯柯達和大衆商用車的銷售回報率高達8%、西雅特品牌的銷售回報率也高於5%，而大衆品牌近期最高的銷售回報率僅爲4%，今年上半年更是跌至2.3%。

不過需要指出的是，大衆品牌的裁員以及關廠計劃能否最終成行仍未確定。大衆管理層在進一步推行緊縮措施之前還必須與工會以及大股東進行談判。

大衆集團工會主席Daniela Cavallo已強硬地表示：“在我的帶領下，大衆工廠不會被關閉。”與其他汽車製造商不同，大衆工會擁有巨大的政治能量。此前與工會的矛盾就是導致前任首席執行官迪斯（Herbert Diess）提前被解職的主要原因之一。

而作爲大衆集團僅次於保時捷家族的第二大股東的下薩克森州政府則是另一層阻力。擁有20%股權的州政府長期將當地就業機會視爲比企業利潤更爲重要的指標。下薩克森州州長Stephan Weil已發表聲明，要求大衆必須優先研究其他所有可能的降本選擇。Weil表示：“我們預計，通過成功使用替代方案，不會出現關閉工廠的問題。州政府將特別關注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