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黃謠纏身十幾年,張靜初的三次成長

前段時間,因客串古偶劇《花間令》意外出圈的鄭合惠子,帶火了一個詞——“野草系女主”。

形容一種生命力堅韌的女性形象。

像野草一般,踩不死,打不倒,燒不盡。

根還越扎越深。

仔細想來,張靜初在她的人生劇本,所演繹的,恰好就是這樣野草型人設。

從“導演收割機”到“導演系在讀研究生”,被黃謠纏身十幾年,她仍舊埋頭扎自己的根,走自己的路。

而當我們翻開這類野草系女子的人生劇本時,我們看見的,並不只是某幾個個體的共性,還有同一個性別共享的命運與特質。

內娛第一「留子」張靜初

最近打開社交網站,各處都是張靜初的直播切片。

只見她素着一張臉,不說話、不看鏡頭、不互動。

圖源:

從清晨到夜晚,只做一件事:

沉浸式寫作業——

一寫就是十二個小時的那種。

內娛女明星,搖身一變成苦味留子(網友對留學生的戲稱),轉變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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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和其餘求學鍍金、讀書作秀的明星不同。

張靜初的學習狀態還真不像演的。

從奮筆疾書到抓耳撓腮,再到眼神呆滯、髮絲凌亂、一臉學味、靈魂出竅。

早八晚十的精神狀態一覽無遺,姐確實沒拿網友當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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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前一陣,爲了趕作業死線,直播間裡簡直上演了時間循環,只要點進去便能看到張靜初坐對電腦,不動如山。

安靜的直播間裡,網友在彈幕中不斷吶喊:

“姐怎麼還在寫作業啊???求求了,別捲了!”

圖源:新浪微博

是的,內娛女明星已經卷起了學歷與夢想。

張靜初被網友戲稱爲“古希臘掌管學習的神”,成了中國人自己的韓女(學習博主)。

而這荒誕的一切,都要從去年她考研上岸說起。

2023年,張靜初被AFI——美國排名第一的電影學院錄取,學校是出了名的嚴厲,被稱作最難考的電影學院,每一步都需要超凡的努力。

圖源:

那時僅剩四個月的時間,周遭皆是對其年齡的唱衰,但張靜初放手一搏,一天學15個小時,學到大把大把地掉頭髮,最終如願成爲了導演系的研一新生。

開啓了她內娛唯一“素人博主”的時代。

從面試的緊張,到入學後趕作業的倉皇,張靜初全方位公開心路歷程,分享真實的生活狀態。

圖源:新浪微博

別人帶貨美妝產品,她分享讀書感悟。

別人安利醫美成果,她分享體重104,體脂率17的健身成果。

別人卷的是代言、廣告,她忙到昏天暗地,每天都統籌短片、寫作業、冥想、運動、下廚做飯。

連帶貨賣書,也要同步勸學:“知識改變命運,時間換取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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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笑的留子日常之外,是一位女性的自律、自驅,她迫切地握住時間,好好生活,盡力去自我實現。

於是藉由這份分享,人們看到——

女性真的可以在人生任一時刻,無限轉彎、變路、再度出發。

一臉疲態的張靜初,給內娛澆了一盆冷水。

她走上了一條與過往既定印象,完全不同的女明星的道路。

在44歲這年,重新定義什麼是“養成系偶像”。

從“導演收割機”到導演系在讀研究生

然而,張靜初的故事,還可以用另一種方式打開。

一種堪稱“熹妃回宮”的視角。

1995年,一位來自福建小城的女孩,不甘作爲小學老師度過餘生,孤身一人前往北京。

靠住地下室、蹭課,花了兩年時間,考上了電影學院導演系的大專班。

兒時的張靜初 圖源:網絡

四年後,這位名叫張靜的女孩改名張靜初,人生也如名字一般重啓。

她沒有成爲導演,反而在千禧年憑藉一部電視劇走入影視圈,以演員身份出道。

僅僅五年,便迎來了與大導合作的機會,此後青雲直上,流言與獎盃相互裹挾而來。

2005年,張靜初遇上顧長衛,得以在《孔雀》中飾演女主角“高衛紅”。

圖源:《孔雀》

《孔雀》是一部壓抑時代與個人情感碰撞的電影,斬獲了柏林電影節評委會的“銀熊獎”。主演張靜初,新人之姿初露鋒芒,人稱“小章子怡”。

此後作品,同樣頗受認可。

《紅河》中的心智障礙少女,《天水圍的夜與霧》中的家暴受害者,《門徒》中慘死的癮君子,《唐山大地震》中被放棄的姐姐.....張靜初所繹的角色,往往既邊緣又現實。

圖源:《門徒》

接連與名角合作、坐上國際電影節評委席、收到好萊塢的橄欖枝,張靜初本該春風得意。但摧毀一個女性的事業,比所有人想象得都還要簡單。

從《孔雀》開始,新人女演員與已婚大導的緋聞,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顧張二人早已相識的傳聞,逐步演變成蔣雯麗大鬧片場、掌摑小三的爆料。

圖源:

桃色謠言不斷變換版本、成了任人打扮的風景,靠着幾句沒來由的話,張靜初便被打成了“小三專業戶”“導演收割機”。

與章家瑞合作《花腰細娘》,被指勾引導演,與馮小剛合作《唐山大地震》,又傳出徐帆吃醋的風言風語。

圖源:《唐山大地震》

如今回顧可以得知,流言曾深深影響了她的身心健康,於是在事業最蒸騰、輿論最喧譁的2011年,她選擇出國學習。

可是,逃離的行爲,又被添油加醋傳爲:

“果然遭到導演太太團的封殺。”

努力被視作外貌紅利,成就被猜疑源於男人青睞。

男性意淫她,女性道德審判她。

觀衆緣跌落谷底,緋聞名單越來越長。

圖源:《巖中花訴》

十多年後,張靜初恍然大悟“不存在清者自清”。

2020年,張靜初起訴了造謠的賬號,經歷一年多維權,她勝訴了,雖然對方仍拒絕道歉。

2023年,她公佈自己的維權經歷、爲粉發女孩發聲。

圖源:新浪微博

遇到《漫長的季節》中飾演成年沈墨,演技大受好評。

圖源:《漫長的季節》

屬於演員張靜初的時代,似乎要來了。

結果她又遠離娛樂圈,成爲了導演系研究生。

十幾歲逃離家鄉,獲得花團錦簇的成就。三十幾歲備受圍攻,於是撤離紛擾的娛樂圈。四十幾歲,再度續上求學夢。

張靜初曾被傷害,卻從未被打倒。

圖源:GIADA

如今,事業峰迴路轉,依舊去拓寬人生邊界。讀書求學並非不得已爲之,而是一腔熱忱。

說來有趣,圍繞張靜初前半生的謠言,恰好都跟導演相關。

從“導演收割機”到導演系研究生。

她從未停在原地。

永遠等待新的機會,前往新的站點。

野草系女子

前段時間,因客串古偶劇《花間令》意外出圈的鄭合惠子,帶火了一個詞——“野草系女主”。

形容一種生命力堅韌的女性形象。

《花間令》鄭合惠子飾演“楊采薇”

像野草一般,踩不死,打不倒,燒不盡。

一點水,一點陽光,頭顱又昂起來。

根還越扎越深。

仔細想來,張靜初在她的人生劇本,所演繹的,恰好就是這樣野草型的人設。

不論風雨明晦,只埋頭扎自己的根,走自己的路。

圖源:GIADA

野草一般的女子,最感染人的地方,就在於這股永不妥協、永不服輸的生命力。

她們並不總是成功的代表,卻永遠是生機的象徵。

永遠擁有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氣運。

影后章子怡,十多年前遭遇人生最大低谷。

那時,她被人們稱之爲“2010第一門神”。

什麼“門”呢?

先是2009年,原本在酒店蹲守張曼玉訂婚的媒體,卻意外拍到一羣黑衣男子突然闖入,在酒店高喊,“章子怡,大傻X!騙人錢!勾引人老公!”

隨後這羣黑衣人還朝章子怡的海報潑墨,這便是所謂的“潑墨門”。

四散的墨汁,瘋傳的流言,一同在章子怡的人生中,投下了巨大的陰影。

圖源:《說事拉理》“潑墨門”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網友質疑章子怡汶川地震承諾的捐款明細不清,“詐捐門”審判接踵而至。

與當時男友在沙灘裸浴的照片被曝光,“沙灘門”又對其玉女形象造成重大沖擊。

緊接着周潤發一句玩笑話,又引來鋪天蓋地的“誘惑門”。

那時周潤發在臺北宣傳新片《孔子》,有戲份是周迅勾引他,記者問現實中有沒有這種情況,周潤發笑着說很多,拍《臥虎藏龍》時就遇到過。

圖源:網絡

此言一出,媒體紛紛鎖定章子怡爲懷疑對象。

捕風捉影,飛短流長,流言將她推入沒有盡頭的深淵。

最後甚至發展到只要一有負面新聞,都能和她扯上關係。

比如莫名其妙的“封湯門”,導演陸川發文談及湯唯被封殺,稱跟某女演員“動用私刑”有關。不過他並非什麼事實親歷者,用的詞語都是“坊間”“傳說”。

可即便如此不靠譜的“瓜”,網友們還是吃了。

不僅吃了,還迅速將封殺湯唯的罪名,安到章子怡身上。

“國際章”,一夜之間,變成人人避之不及的“章門神”。

那年她30歲,網友惡搞的生日海報,上面寫着“祝你三十而倒立”。

圖源:網絡

這些“祝福”很快應驗了,廣告代言掉了,電影角色也被換了。

遭遇這樣的毀滅性打擊,就在人們以爲她可能就此沉寂,再無出頭之日時,三年後,她卻憑藉《一代宗師》的“宮二”一角,拿下12座影后獎盃,重回巔峰。

領獎臺上,她多次哽咽,一遍遍地感謝王家衛,讓她遇到宮二。

圖源:金馬獎頒獎典禮

但所有人深知,她更應該感謝的,其實是那個緊緊抓住宮二,沒有放棄的章子怡。

多年後,回想起這段經歷,章子怡說自己像被燒到盡頭的野草,哪怕再惡劣的環境,都可以生活下來。

同樣的話,劉嘉玲也說過一遍。

2002年,香港雜誌《東周刊》登出一則震驚全港的封面新聞——“字母女星被虐裸照曝光”。

雖然該刊沒有標出名字,但很快,寫着“劉嘉玲裸照”的娛樂小報迅速傳遍街頭巷尾。

原來1990年,劉嘉玲曾遭人綁架。

沒想到12年後,綁匪又泄露了她的受辱照。

那段時間,每天的娛樂頭條都是她。她崩潰過,想過自殺。

擺在她面前,只有兩條路,一是放棄,二是面對。

她在痛苦、恐懼、焦慮和糾結中,下定了決心。

三天後,香港娛樂圈掀起千人大遊行,抗議裸照事件。

而劉嘉玲,選擇站在了隊伍的最前面。

圖源:網絡

幾十年後,再被問及當年的裸照風波,她的回覆雲淡風輕:

“你現在放我在任何地方,我都可以生存下來。”

圖源:巔峰問答

只有活下去,纔有重啓人生的機會。

被稱爲“香港第一敗家女”的章小蕙,歷經婚外情、離婚、破產、負債,天天被媒體逮着罵。

當時社會對一個離異還帶倆娃的單身女明星惡意有多大呢,某報紙偷拍她,然後找算命先生評論她的屁股,放在頭版,就兩個字——“淫賤”。

甚至還有媒體專門找各界名人採訪,問對方會不會僱傭章小蕙。

搞得她找工作格外艱難。

章小蕙曾拿着厚厚一堆簡報,去找律師,律師說這些都能告贏。

可她囊中羞澀,如果拿錢打官司,就沒錢交租沒錢養孩子。

別人問她,是要尊嚴還是要錢。

她很認真地說,“我寧願開飯”。

正是這股能屈能伸的韌勁,成就了今日“帶貨女王”章小蕙的傳奇。

圖源:章小蕙採訪

其實當我們翻開野草系女子重啓人生的故事時,我們看見的,並不只是某一類個體的共性,還有同一個性別共享的命運與特質。

被造黃謠、被蕩婦羞辱、被暴力傷害......這一切似乎都是生而爲女,難以迴避的路途。

不得不說,女性確實是更有韌性、更有生命力的性別。

就如《遜色:科學對女性做錯了什麼》一書所言,“她天生就更適合生存”。

因爲身爲女性,我們通常面臨更多的社會風險。

因爲幾百年,幾千年來,我們這個性別一直生活在,一個並不怎麼想要女性活下去的世界。

活下去,熬過去,某種程度上,成爲一種女性的天賦。

所以野草系女子之名,其實並不只屬於某幾個女性榜樣。

它屬於我們這個性別。

一個擁有野草般生命韌勁的,一個在哪裡都可以活下去的性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