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完「好東西」全部彩蛋,第一遍白看

《好東西》上映第一天。

非但保持住了豆瓣9.1的高分,而且無論是上座率還是票房,都取得了第一的位置。

電影到底好在哪?

相信這些天,你們也都看過了無數的分析文章,Sir前些天也曾聊過了一篇。(開分9.1,國片幹了件大好事)

所以今天,我們不聊觀點。

而是聊一個有趣的話題——

彩蛋。

與別的電影,安排彩蛋大多是爲了致敬不同。

《好東西》裡的彩蛋,藏着態度。

而看懂了這29個細節,我們或許才更能理解,邵藝輝與“女子東西”那些要說的,或是未說的話。

01

片名

所謂“好”,可以拆開,視爲“女子”。

而英文片名Her Story呢?

導演邵藝輝在採訪裡解釋這個用意,“因爲這就是女人的故事,也(就)跟‘history’反過來寫。”

所以看懂這個片名,也就會明白,電影到底說的是什麼了。

02

王鐵梅

再說主角的名字,王鐵梅。

這個名字聽起來時代感十足,會讓人想到父母一代“女性能頂半邊天”。

不過邵藝輝解釋說——

她很喜歡鐵和梅的組合,鐵代表堅硬,又有韌勁,梅,是代表女人,而邵藝輝的媽媽又姓王,所以這名字就是這樣來的。

而有趣的是,微博上真的有一位名叫@王鐵梅女士的博主,也在《好東西》第一時間看了這部電影。

這位@王鐵梅女士在2022年,因爲一篇大膽揭露小區裡有“形婚男”約P的文章,也收穫了不少粉絲。

其中,也包括了導演邵藝輝。

03

植物之家

電影中的幾位主角其實起名都有用意——

王茉莉、王鐵梅,都是花的名字,而鍾楚曦飾演的角色,叫小葉。

三位女性的名字都格外的“植物系”。

小葉在這個家庭裡,也一直在幫助鐵梅照顧茉莉,起到“綠葉”的扶持作用。

還有一個細節上的安排。

當小葉開始進入鐵梅的家庭後,也就是小孩的眼睛發現有高度近視後,她們也開始將許多植物搬進了家。

也預示是“小葉”走進了她們的生活。

04

女性從業者

在電影的一開頭,特地強調了打破了體力勞動者刻板印象的標籤。

比如,搬家公司取名爲“袋鼠媽媽”;而小馬評價,跑滴滴的司機裡,女性司機的車是香的。

通下水道、修木地板、換燈泡也都由鐵梅完成。

也是希望能讓更多人看到,女性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

05

一枚胸針

在電影裡,趙又廷飾演的前夫,更像是中國式的“肯”。

看似是經歷過女權學習,但,實質是通過“女權”作爲追回鐵梅的一種手段。

所以,當他帶着“女性主義”口號的胸針時——

總會幹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出來。

比如,宣佈要去結紮時,戴着的Fight Like Girls(像女孩一樣戰鬥)胸針。

06

T恤與帆布包

邵藝輝在服裝裡,加入了許多自己喜歡的元素。

比如,各式各樣的文化衫。

其中,最常見的文化衫圖案,是邵藝輝的偶像美國第二位女性大法官,露絲·巴德·金斯伯格。

像是鐵梅的這兩件文化衫上,都是金斯伯格法官的形象。

或是邵藝輝在淘寶上買的衛衣“90%荒誕”。

也與鐵梅當下的生活,如出一轍。

電影裡的許多情景都能與衛衣發生互文。

比如,這個放在沙發上的“Yes,I'm a Feminist”(是的,我是女權主義者),而此時,鐵梅黑色衣服上寫着“Who Cares”(誰在乎)。

連成了有趣的一句話。

而當小葉拿不準自己要不要跟醫生小胡約會,向鐵梅尋求意見時。

鐵梅衣服上寫着“Best Believe I'm Still Bejeweled“(最好相信我依舊光芒四射),也是Taylor Swift《Bejeweled》的歌詞。

當鐵梅在天台上與小葉哭訴,“我覺得自己什麼都能做好”時。

她穿的衣服上寫的是,“You can't do everything for everyone”(你不能爲所有人做所有事)。

在與前夫、小馬同桌吃飯的時候,鐵梅穿的文化衫上寫的時:

“IF YOU SEE NIPPLES UNDER MY T-SHIRT,IT'S BECAUSE I'VE GOT THEN”。(你如果看見我有凸點,那是因爲我長了乳頭)

而特別諷刺的是,很快,小馬就被小葉扒掉了上衣,看到了他的Nipples

除此之外。

電影裡的帆布包也非常有意思——

像是小孩揹着去學校的帆布包上寫的是,“school kills artists”(學校殺死藝術家)。

當鐵梅與小葉去學校門口接小孩的時候,她背的是帆布包上寫的是:

A Woman withou A Man,is like a Fish without Bicycle.(沒有男人的女人,就像沒有自行車的魚。)

這句話出自美國女權活動家Gloria Steinem。

鐵梅帶着小孩去Live House的時候,背的是這款黑色的包。

此時,她看到了在大馬路上隨地小便的醉漢,大聲呵斥那個男人,讓他離開,“I don't think so”(我不這樣認爲)”。

邵藝輝將帆布包、文化衫變成了王鐵梅的便攜彈幕。

07

平底鞋

如果你仔細看,會發現全片沒有一雙高跟鞋。

年輕的小葉和職場女性鐵梅,腳上都沒有高跟鞋。

而且,全片也沒有出現一件高奢品牌,這與邵藝輝第一部電影《愛情神話》截然不同。

在《愛情神話》裡,高跟鞋是一個很重要的道具。

小皮匠說過“女人一輩子至少有一雙Jimmy Choo,不然就不完整”這樣的臺詞。

爲什麼會變化這麼大?

原來,在邵藝輝剪《愛情神話》的時候,她的剪輯助理就說,他也要給自己的女朋友買一雙,不然她就不完整了。

邵藝輝聽到後很不對勁,她說:“沒辦法,這就是電影的作用,當你把一個東西拍得很光鮮後,就是會吸引大家。雖然我不喜歡,但這就是消費主義,而且是針對女性的毒害。

所以這次全是球鞋,我們女人不能再被消費主義裹挾。”

08

諧音梗

在這部電影裡,邵藝輝還是放了些自己鍾愛的“諧音梗”。

《愛情神話》裡,老白就是因爲聽到“乳化”後,圍裙也沒摘,就着急跑出來,喊着不要“乳化”啦。

在《好東西》裡也如是,飯桌上爸爸與小孩討論,到底是要打拳還是要打鼓時。

小孩說到,我不要打拳啦。

其實,也是反駁着現在互聯網上的一些言論,一談到女權,就開始誤以爲要“打拳”。

這個議題,也許到了下一代時,會有更好的方法與認知去解決、去理解。

09

小孩兒

《好東西》裡的王茉莉,絕對是一位非常鬼馬的角色。

當爸爸來跟她打聽,王鐵梅的戀愛時,小孩的邏輯實在太縝密了。

-(這事兒)跟你有啥關係啊

-我是你爸呀

-對啊,你又不是她爸,管她幹啥

而這名小演員名叫曾慕梅,是梅婷的女兒。

小小年紀能有如此表現,也着實後生可畏。

而同樣是在《好東西》裡,飾演瑪雅(馮瑪婭 飾)的小演員,也參演過《愛情神話》。

有趣的是,在《愛情神話》裡,她也叫做瑪雅,看居住環境可以推測,瑪雅與小孩,很有可能是鄰居。

可見,邵藝輝的“女性宇宙”已經初見雛形。

10

Momo

需要多說一句的是王茉莉的英文名。

王茉莉比較有意思的點是電影字幕給出了兩種翻譯——大名Molly,小名Momo。

什麼是Momo?

想必許多女性朋友看到這裡會會心一笑,因爲神奇的“momo大軍”和那個俏皮的粉色恐龍圖案,如今正大面積地流行於豆瓣和小紅書,已成爲許多女性想要發聲但同時方便隱匿自己的代名詞。

11

《愛情神話》的平行時空

如果將《好東西》與《愛情神話》視爲平行宇宙是完全可以的。

比如,索菲亞·羅蘭,在《愛情神話》裡,是老烏的一段綺夢。

而在《好東西》裡,卻成爲了帶貨軟文。

比如,在《好東西》裡,三位女性一起換電燈泡的情節也是在與《愛情神話》互相對應。

這在《愛情神話》裡是浪漫時刻。

但在《好東西》裡,成爲女性力量的體現。

在《好東西》裡,老烏轉世成爲門衛。

再次見證世俗的愛情。

而且,鐵梅樓下的垃圾桶旁邊的牆上寫了不少標語,像是“垃圾也有家”、“放棄幻想,認清現實”等。

還有一句話是,“愛情沒有神話。”

在《好東西》裡,也驚現“紅拂雜貨鋪”。

在《愛情神話》裡,老白白天去的小賣部叫“紅拂”,夜裡去的咖啡館叫“夜奔”,也正好對應了“紅拂夜奔”。

出處自然不難猜。

邵藝輝在豆瓣最常去的小組,其中有一個就是“王小波的門下走狗”,作爲王小波鐵粉,自然,也對王小波的作品瞭如指掌。

她之前的微博名字,就叫做@紅拂夜奔不復還。

這些便利店的名字,就來自王小波的小說《紅拂夜奔》。

最後,鐵梅約小馬來家裡看電影。

也cue到《愛情神話》裡,一羣人在老白家看電影,但,其實每個人都沒太看懂這部電影,注意力紛紛又被蝴蝶酥吸引走了。

12

作爲又一部在上海拍的電影,自然也包含了許多上海城市的街道。

又有不少地方可以讓影迷去打卡了。

比如,三個人心懷鬼胎,佯裝分手的這場戲就是發生在延平路的八品脫。

小葉樂隊演出的地方,是上海有名的Live House育音堂。

小孩跟爸爸吃炸雞的地方,店名叫(adult)Soda(在上海的朋友可以告訴Sir好吃不好吃

小孩上學的地方,被邵藝輝改成了“藝輝實驗小學”,在現實中,是徐彙區名校建襄小學。

最後一幕,小馬與鐵梅相遇的Live House 是Modern Sky Lab,也是國內數一數二的Live House 廠牌了。

13

山西

作爲山西人的邵藝輝,還是沒忘記將自己是山西人的“標籤”暗戳戳地貼在電影裡。

比如,王鐵梅就是山西人,一家人也都很愛吃麪食,王鐵梅甚至會做108種面。

而且,其中還不忘拿賈樟柯“開涮”。

小孩說自己只跟媽媽去過平遙,去參加電影節,一邊不高興地嘟囔着嘴,一邊說,賈樟柯算什麼名人啊。

好一個圈內調侃,現場效果幾乎是把影迷都笑瘋了。

而後,在賈樟柯在爲《風流一代》跑路演時,也迴應了這個問題——

沒事,這個玩笑隨便開。

除此之外,一直擔任平遙電影節展的前藝術總監馬克·穆勒也難逃一笑。

成爲了小孩作文裡的“四字爺爺”。

而且,注意看,如果是山西老鄉一定會對桌子上這瓶寧化府的醋絕不陌生,山西特產,吃麪必備。

14

在餐桌上,兩位男士的雄競也帶出了一個作家的名字——

上野千鶴子。

最近因爲“女性話題”熱議,而出現在網友面前的一名日本女作家,她專攻於女性主義、女性權利等話題,並研究女性在社會困境等,代表作有《厭女》《父權制與資本主義》,而王鐵梅在地鐵上閱讀的也就是後者。

除此之外。

王鐵梅編輯部直播帶貨的書,是《看不見的女性》,講述的是世界對女性的忽視與威脅,存在於每一次凝視、每一趟公交、每一間廁所等。

這也是一本改變人們看待世界方式的書。

鏡頭裡,也給了前夫在看的書一個鏡頭,《都是我兒子》。

著名戲劇家阿瑟·米勒的成名作,1947年獲得託尼獎最佳劇本,揭露了社會中的人性暗礁,揭開寧靜生活表象下的平庸之惡。

可見,前夫哥還是愛讀一些文藝作品的。

而小葉樂隊名字,來自《無條件投降博物館》。

這本書記錄了戰後的柏林殘存的模樣,作者在書裡寫到:“我們這裡所有人,都只是會走路的博物館展品而已。”

可見,在《好東西》裡,書是按照不同個性、喜好的人進行匹配的。

15

被刪減的修電腦

電影的花絮裡有這麼一場戲,Sir覺得很有意思,可惜正片被刪了。

那就是鐵梅離婚後,前夫哥找上門的戲。

幹嘛?

修電腦。

你覺得我啥都能修是吧

主要是不敢拿出去。

畢竟,裡面不是有些咱們的......

嗯?前夫哥看來還是吸取了一些娛樂圈的教訓的。

16

收入

導演邵藝輝在路演現場時,曾回答觀衆這樣的提問——

按照現實上海的收入情況,鐵梅這樣的單身媽媽是否能過上電影中的生活?

邵導表示:好問題。

因爲她在拍攝第一部《愛情神話》的時候,已經有觀衆注意到主角老白的複式小洋樓,因爲現實中的美術老師壓根無法負擔魔都如此高昂的房價,所以電影裡只能設定爲家裡留下的祖產,與女主角李小姐人到中年雖然穿着jimmy choo但住在母親的房子裡形成鮮明對比。

而到了《好東西》,邵藝輝也格外注意角色本身的設定。

比如王鐵梅——八零後,拿過新聞獎,曾是非常成功的調查記者,那個年代,比較牛的知名記者,收入是要遠遠高過今天記者普遍收入水平的。

而從電影的諸多細節來看,比如鐵梅沒有房沒有車,出行基本不打車(電影中全部爲地鐵和走路),吃穿用度沒有高奢(最大牌的是拉夫勞倫),加上前夫也會支付一定的撫養費,因此在存款豐厚的情況下,鐵梅能在上海市中心租一套1萬的月租房是完全合理的。

那麼養小孩呢?

從沙發上的語文教材來看,我們的小momo正在讀四年級下學期。

鐵梅從來沒帶她出過國,沒有給她報特長班,小孩兒的興趣也並不費錢(喜歡看書),兩母女的生活支出也並不大。

而其他人也大致類似。

Live House樂隊主唱小葉,與鼓手小馬,都有一定的演出費用,而且單身,“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前夫雖然沒了工作,但轉行去做滴滴司機,養活自己也沒什麼問題。

可以說,人物的收入設計,是花費了一番心思的。

17

房間裡的大象

小葉不做飯,但囤積了許多罐頭食物,廁所裡也種了大量綠色蔬菜。

再看座標:上海;小區垃圾處的標語:等通知;前夫沒有收入,只能去跑滴滴。

等等。

房間裡的大象是什麼,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瞭。

18

cos

三女家庭最後的cos人物分別是:

王鐵梅,金斯伯格,美國聯邦最高法院歷史上第二位女性大法官。

小葉,女權主義畫家弗裡達,她的頭像被印在墨西哥的紙幣上。

王茉莉,梵高,代表作《星空》《向日葵》。

這裡插一嘴,導演邵藝輝的微博和豆瓣賬號,頭像同樣是金斯伯格。

19

不要磕頭要反擊

電影裡有這樣一幕,錄製demo的小葉一直在尋找某種撞擊聲。

當王茉莉和小馬都分別嘗試通過磕頭來發出聲音時,小葉都不滿意。

反倒是最後當她向小馬扔出一個棒球后,對方下意識用拍子反擊回來,清脆的聲響才終於對了小葉的胃口。

記住,面對問題,不要磕頭,要反擊。

20

衛生巾

電影裡通過小孩兒的口,讓女性的月經大方呈現在銀幕上。

原來女性可以不靠男伴來記住自己的月經,原來月經不髒,原來月經這種地球上一半人都有的正常生理現象,可以不被污名化。

同時,男性角色也表達了自己對月經的疑惑:

因爲衛生巾廣告的緣故,許多男人真的以爲月經是藍色的。

而在最近鬧得轟轟烈烈的“衛生巾保衛戰”中。

導火索是網友發現,國內各大衛生巾廠家的大部分產品除了尺寸與包裝不符之外,還有各種材質、衛生不達標的問題。

而目前整個影視乃至娛樂圈,只有邵藝輝導演爲此發聲。

21

片中王鐵梅的職業早年爲調查記者,無奈這一行逐漸落寞,她只有轉去做公衆號編輯,同時參與撰寫內容的工作。

目前她負責的公衆號有兩個,一個叫“女子東西”,主要是帶貨用;另一個叫“女子南北”,主要分佈女性權益相關的研究內容。

Sir看完電影后隨手查了查,沒想到這兩個公衆號都是真實存在的——

“女子南北”最近一篇文章爲11.20號,標題爲《職場女性的無償家務勞動》,結合電影內容可知這是王菊所飾演的那個角色寫的,也由此得知她在編輯部的筆名爲“小鹿”,而編輯的名稱“王姐”,自然就是咱們的鐵梅。

另一個公衆號“女子東西”最近一篇文章爲《歐洲國寶索菲亞羅蘭的一生摯愛》,責編同樣是“王姐”。

這裡有一個小小的bug——

王鐵梅和小馬在牀上還未開啓“課間十分鐘”,鐵梅在點擊文章“發表”之後就合上了筆記本電腦,但現實裡的公衆號文章發佈其實還需掃碼。

導演邵藝輝有自己的個人公衆號“紅拂不復還”,其中也講述了她在無業的時候靠賣電子煙賺錢的經歷。

在講述自己無業那段經歷的文章裡,邵藝輝寫出了這樣的話:

這下我們知道鐵梅和茉莉的“正直勇敢有閱讀量”哪裡來的了。

22

Taylor Swift

片中多次出現黴黴相關的T恤和臺詞,小演員曾慕梅曾和母親梅婷一起去看黴黴的巡迴演唱會。

而電影最後王茉莉因爲怯場而不敢在Live House上臺的橋段,其實也對應了現實中的黴黴。

她第一次上臺也是被噓下臺的。

23

偷情

電影裡小葉是怎麼發現鐵梅和小馬的關係的?

鐵梅以爲她是聞出來的,但其實不是。

是因爲小馬第一次在鐵梅家和她上牀後,兩人脫下的衣服一起被丟進洗衣機,鐵梅的衣服直接把小馬的白毛衣染成了粉紅色。

而當小葉從鐵梅那裡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她的第一反應是難以置信和不接受——

這裡讓Sir想起《老友記》裡第一次看見錢德勒和莫妮卡親熱的菲比,發現自己的兩個熟人有曖昧關係,她的下意識反應不是驚喜而是驚嚇。

24

同性敘事

《好東西》和上一部《愛情神話》一樣,也埋下了LGBT元素。

△ 小鞋匠身旁的同性情侶

比如當小馬他們吃完麪條後準備打車回家時,背景裡有一對男性情侶在聊天,而這對情侶在前夫接了小馬的單準備回家時又再次出現。

鐵梅和小葉的關係。

她們除了鄰居和朋友外,其實更像一種“女女共育”的新家庭模式(co-parenting),是一種無關愛情的同居生活。

而在片尾兩人一起等茉莉放學時,畫面中也出現了另一對同性伴侶在接孩子。

25

Richard

小葉的愛慕對象小胡醫生,微信和Tinder賬號都叫“Richard”。

這讓Sir又想起了一個人。

誰呢?

沒錯,還是《老友記》,裡面那個比莫妮卡大20歲,同樣離異,同樣不帶孩子,最終成爲錢德勒和喬伊模仿對象的理查德。

《愛情公寓》裡也保留了這個角色,一度讓理查德成爲一個男性間情場偶像代名詞般的存在。

26

Situationship

胡醫生的Tinder賬號裡的自我介紹是“not into LTR”,直譯爲不進入長期的穩定關係,也就是傳統男女一對一,以結婚爲目的的交往關係。

除了LTR之外,目前的都市兩性文化裡還有很多別的新語言。

比如situationship(狀態關係),就更像是小葉和胡醫生的關係,做了情侶會做的事,但還沒正式在一起。

除此之外,還有FWB(有性關係的好朋友)、OR(開放式關係)、Hookup(約炮)等等。

27

別罵戀愛腦

在電影裡小葉和胡醫生上牀後,她曾對他說過這樣一句話:

“我是很喜歡談戀愛,雖然我可能是被言情小說給毒害了”。

但採訪裡,邵藝輝解釋這裡的臺詞有過修改,原文是“我是很喜歡談戀愛,雖然我可能是被父權制下的浪漫愛敘事給毒害了”。

從文本層面來講自然是修改後的版本更加口語化,更易理解。

但喜歡“浪漫愛”的戀愛腦就一定要被鄙視嗎?

電影裡借餐桌戲反駁了這一點:

有趣的是,邵藝輝本人曾在早年寫過一本愛情類小說,叫做《人類要是沒有愛情就好了》。

而這也是《愛情神話》裡的話劇伏筆。

上一秒老白和李小姐剛看完,下一秒就約去家裡滾了牀單。

足以見得“愛情”這個詞語哪怕在浪漫過敏的今天充滿爭議,但它仍不可避免地成爲許多都市男女的生活母題。

28

選角幕後

一個不算是彩蛋,但可以幫你理解電影的信息——

網絡上流傳着一張《好東西》的選角標準,可以說是爲電影裡許多的小疑問做出瞭解答。

比如王鐵梅爲什麼願意接受小馬?

人物介紹裡寫明瞭她的性癖——害怕自己弱,但喜歡弱勢的男人。

小葉也曾diss過小馬,說前夫聽話又懂事,才能討鐵梅的喜歡。

而小馬的取向也非常明確。

除了前幾任女友都是單親媽媽這一點,可以看出他因爲母親早亡,有一定的俄狄浦斯情結和MILF(辣媽)情結,喜歡強悍勇猛的女性。

這也解釋了他爲什麼會對帶着小孩來看Live House的鐵梅一見鍾情。

而幾個男性角色除了很早就確定章宇出演小馬以外,其他的前夫和小胡兩個角色很多男演員都不願意出演,最終才找到了趙又廷。

趙又廷表示前夫很像《芭比》裡的肯,他就喜歡肯。

29

明天會更好

最後一個彩蛋,Sir想留給一首歌。

故事開場沒多久。

王鐵梅揹着睡熟的女兒,從學校糟心地往回走,路過了幾個年輕人,他們在街邊自在地彈唱——

輕輕敲醒沉睡的心靈

慢慢張開你的眼睛

看那忙碌的世界

是否依然孤獨地轉個不停

沒錯,就是羅大佑的那首《明天會更好》。

這個場景是對現實的重現。

更是對未來的期許。

什麼意思?

衆所周知,這是首呼喚和平呼喚善意的公益歌曲,可誕生的土壤,卻是非洲大饑荒,臺灣嚴格審查,以及羅大佑的抑鬱情緒。

他在一開始的版本里寫着——

輕輕撫摸麻木的身體

無奈閉上你的眼睛

這個荒謬的世界

依然黑白不分地轉個不停

直到後來。

文化界的朋友一起幫忙,才最終呈現出現在流傳於世的這套歌詞。

羅大佑說,“我只想表達一種對明天的嚮往”。

而這,幾乎又是這部《好東西》所經歷的現實,產生了某種程度的重合——

我們都能看到當下的現實是什麼樣的。

可是呢。

邵藝輝卻用極度輕靈的手法,揭示着這個世界還未被我們發現的,另一種美好的可能。

比如小孩是參透世間萬物的巨人,女人可以是不夠完美的母親,戀愛腦不用被批判。

甚至連拍電影的過程中,都是嚴格遵照勞動法的工作時間,絕不996和壓榨片場職員。

就像小葉說的那句話。

這是一個從頭到腳都讓你開心的好東西。

這是一個女性創作者,對未來的美好的期望,以及實踐。

所以啊。

電影裡說:

那些懦弱的、悲觀的、特權的、縱容的、樂觀的、開心的、喜歡的……

都是好東西。

而Sir卻覺得:

那些啓發的、喚醒的、循循善誘的、不可磨滅的、本真的、未來的……

纔是屬於這部電影最寶貴的特質,也是最需要觀衆的理由。

好東西的未來不是一部電影,一個故事。

我們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