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勒斯坦的另一端：西岸怎麼了？以巴衝突蔓延死傷擴大
攝於約旦河西岸的 Beit El Israeli 猶太屯墾區，一名巴勒斯坦少年向看守士兵丟擲石頭。近年來屯墾者攻擊巴勒斯坦人的事件頻傳，被視爲以巴關係加速惡化的原因之一 圖／法新社
「西岸也壟罩在暴力與死亡裡...」加薩戰火爆發一星期，緊繃態勢也在其他巴勒斯坦地區之間蔓延。過去一週在東耶路撒冷和約旦河西岸屢傳暴力衝突，至少已有54名巴勒斯坦人死亡，西岸另有1,100名巴人受傷。然而早在哈瑪斯發動攻擊前，約旦河西岸已面臨2006年以來最高張的情緒邊緣，巴勒斯坦人、以色列軍警與猶太屯墾者的多方衝突愈演愈烈，更令人擔憂西岸成爲下一個引爆點。
約旦河西岸（West Bank，簡稱西岸）位於巴勒斯坦東方，東邊與約旦和死海接壤，人口約270萬。8662/7510971西岸與西南方的加薩走廊（Gaza Strip）皆是巴勒斯坦領土，但兩者被以色列的國土隔開。1993年以色列與巴解在《奧斯陸協議》（Oslo I Accord）約定建立「巴勒斯坦國」，以西岸和加薩爲國土。西岸自1967年第三次中東戰爭以來，一直處於以色列軍事佔領之下，現由巴勒斯坦解放組織（PLO，簡稱巴解）領導的巴勒斯坦自治政府實施部分管理。但以色列至今仍牢牢掌握西岸的稅收、能源等重要事務，更持續違反國際法擴建猶太屯墾區，目前約有70萬猶太屯墾者住在西岸與東耶路撒冷。
▌響應「憤怒之日」
加薩戰事邁入第11天，目前加薩至少2,750名巴勒斯坦人喪生，半數以上爲婦女和兒童。大量傷亡慘況也激起了西岸巴勒斯坦人的憤怒。從以色列砲轟加薩開始，西岸巴勒斯坦人一直展現對加薩的高度關注，包含至少2萬名到西岸工作的加薩勞工，都急切渴望返回加薩家人身邊，以色利政府設立的多處檢查哨也加強戒備。哈瑪斯也在10月14日號召支持者掀起「憤怒之日」（Day of Rage）行動，當天爲星期五主麻日，東耶路撒冷的阿克薩清真寺（Al-Aqsa Mosque）因此刻意限制入寺人數，檢查哨只開放60歲以上長者通行，數以百計的巴勒斯坦人直接在檢查哨前方鋪起毯子做禮拜。
不僅如此，西岸的巴勒斯坦人集體上街抗議，反對以色列砲轟加薩，主要城鎮如拉馬拉、傑寧和納布魯斯（Nablus）都出現示威活動。以色列《國土報》（Haaretz）報導，巴勒斯坦示威者與前來鎮壓的軍警迅速陷入暴力衝突，單單在14日一天，整個西岸就有14名巴勒斯坦人在衝突中死亡，東耶路撒冷也有兩人遭槍擊死亡。《路透社》16日報導，西岸與東耶路撒冷總計至少已有54人死亡。
《華爾街日報》也報導，自加薩開戰以後，西岸的以色列軍警已在突襲搜索中逮捕330名巴勒斯坦人，並認爲其中190人都是潛伏在當地的哈瑪斯成員。以色列國防軍（IDF）聲稱已在西岸至少破獲10場恐怖攻擊計劃。爲了防堵西岸高漲的情緒及更多暴力迴應，以色列加強使用大量檢查哨或路障，藉以隔開西岸南區與北區的聯通道路，在部分衝突熱點只有以色列人可以通行。當地商店至少關閉了一個星期，居民連出門倒垃圾都需要許可，毫無正常生活可言。
智庫巴勒斯坦政策網路（Al-Shabaka）資深分析員哈瓦里（Yara Hawari）指出，面對加薩的人道危機，西岸巴勒斯坦人的哀傷和憤怒都是「顯而易見的」。哈拉威說：「加薩和西岸不是完全分開的實體，他們是被隔開了，但在文化與社會上都十分緊密。」
加薩戰爭開打十多日，約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民衆不斷髮起聲援加薩的示威行動，但也頻繁與以色列軍警發生死亡衝突。 圖／路透社
10月16日約旦河西岸，以色列軍隊與巴勒斯坦示威羣衆在街頭對峙。隨着加薩戰事升溫，西岸以巴居民的衝突也愈發緊繃。 圖／法新社
▌猶太屯墾者暴力加劇
然而，巴勒斯坦人的同仇敵愾並非暴力的唯一來源，猶太屯墾者（settlers）針對非猶太居民的襲擊過去一週更是變本加厲，即便國際組織與以色列媒體都在追蹤報導，這些違法的挑釁攻擊也未顯示改善跡象。例如，根據以色列NGO「以色列佔領區人權訊息中心」（B’Tselem） 釋出的影片，15日西岸大城希伯侖（Hebron）附近就有一名猶太屯墾者闖入圖瓦尼村 （Tuwani），他將一名巴勒斯坦男子推到跪在地上，近距離開槍射殺了該男子，還有一名IDF士兵全程站着旁觀。
另一部影片中，5名猶太屯墾者集體在納布魯斯東南方的古斯拉村（Qusra）行進，至少一人攜帶槍枝。古斯拉村是巴勒斯坦人與屯墾者共同居住的區域，該場攻擊至少殺死4位巴勒斯坦村民，10月12日這4位村民的葬禮上，猶太屯墾者與巴勒斯坦民衆又發生衝突，導致一對巴勒斯坦父子中彈身亡。
巴解成員拉梅（Abdallah Abu Rahmeh）也透露，10月10日在西岸首府拉馬拉東邊一處村莊，猶太屯墾者以武力強逼當地的貝督因人離開，他們搶劫民宅、破壞太陽能電板，還威脅要燒燬貝督因人搭帳蓬的營地，更在他們逃走時動手襲擊。
在過去相對平靜的時期，西岸內部較小的屯墾區的軍隊護衛人力並不充足，因此以色列政府允許猶太屯墾者公開攜帶槍枝，包含機槍等全自動武器。《半島電視臺》報導，近年常有猶太屯墾者攻擊或縱火燒燬巴勒斯坦村莊，肆意傷害巴勒斯坦人並奪走財產，而以色列軍隊對此罕有作爲。屯墾者被捕後通常在法庭上主張「自我防衛」，以色列法庭也往往僅判處他們居家監禁或非常短的刑期。
包含以色列輿論和許多國際觀察者都認爲，以國總理納坦雅胡（Benjamin Netanyahu）的極右派政府刻意放任猶太屯墾者以自衛之名行兇，正是刺激哈瑪斯發動大規模攻擊的原因之一。
分析員哈瓦里（Yara Hawari）告訴《華爾街日報》：「有了加薩（戰事）的掩護，屯墾者跟以色列軍人更有膽量去侵犯西岸的巴勒斯坦人權。以色列政府正在製造氛圍，鼓勵屯墾者拿下掌控權。」
猶太屯墾者殺死巴勒斯坦人的案件中，兇嫌往往主張自我防衛而僅遭輕判。今年8月，一名涉嫌殺害19歲巴勒斯坦少年的屯墾者僅被罰居家監禁。 圖／美聯社
在以色列，猶太屯墾者可以合法公開攜帶武器，包括全自動與半自動機槍。圖爲一名屯墾者攜槍走在耶路撒冷舊城區。 圖／歐新社
▌日趨激進的西岸
進入2023年以來，以色列境內發生一連串恐怖攻擊案。以色列國家安全局（Shin Bet）統計，至8月爲止共有35名以色列人死亡，包含26位平民。而在西岸更是暴力頻傳，以色列因此加強了對西岸的軍事控制，雙方緊張態勢不斷提升。以色列軍方指出，西岸的巴勒斯坦武裝分子大舉囤積從伊拉克和敘利亞走私近來的槍砲，亦是掃蕩行動的目標對象。這也凸顯了巴勒斯坦自治政府已逐漸失去維安能力。
今年7月，以色列也對西岸城市傑寧（Jenin）發動20年來最大規模攻擊，使用無人機轟炸巴勒斯坦難民營，至少造成9名巴勒斯坦人身亡、100人受傷。傑寧近年成爲武裝組織重要根據地，包含哈瑪斯及新一代組織傑寧旅，後者的成員對巴勒斯坦自治政府無力、老化且面對以色列處處退讓的治理感到不滿，以色列政府則以清理「恐怖主義活動」爲由對傑寧嚴加掃蕩。
▌前情提要：〈以色列轟炸傑寧：20年來最大攻擊行動，目標是「難民營裡的武裝分子」？〉
▌前情提要：〈以色列轟炸傑寧：20年來最大攻擊行動，目標是「難民營裡的武裝分子」？〉
約旦河西岸由巴勒斯坦自治政府控制，被視爲相對和平的區域。但總統阿巴斯（Mahmoud Abbas）領導的執政黨巴解，卻因長期腐敗和治理無能而面臨支持度低迷。阿巴斯16日透過巴勒斯坦官方通訊社《瓦法社》（WAFA）表示：「哈瑪斯的策略和行動不代表巴勒斯坦人民。」，還稱巴解纔是唯一合法代表。但此番發言可能引起巴勒斯坦人民不滿，瓦法社隨後又被發現悄悄移除了相關報導。
不少輿論擔心，隨着戰事持續加劇，西岸巴勒斯坦人民可能發動另一場大起義。但以色列智庫摩西．達揚中東及非洲研究中心（Moshe Dayan Center）主任米爾許坦（Michael Milshtein）認爲，目前還沒有跡象顯示事情會發展至此。但他認爲：「問題在於，西岸的巴勒斯坦人會被加薩的情勢所勸退，還是他們會展現團結一致？」
10月15日，西岸巴勒斯坦人社區爲17歲少年Karam Dweikat舉行葬禮。日前巴勒斯坦民衆發動支持加薩的示威活動，後與以色列軍警爆發衝突，少年遭流彈波及身亡。 圖／法新社
文／王穎芝